天气阴沉,彤云密布。
今天上午没有案子可审,许克生在后院捣鼓给儿童驱虫的药。
周三娘早已经炮制好了,许克生只需要煎药就行了。
熬了一锅药膏,又加了蜂蜜,最后调和成了药丸。
许克。。。
雪落无声,北平城外的麒麟血藤在寒夜里泛着暗红光泽,仿佛凝固的血泪。赖璐鹏伫立院中,手中那封信已被风卷入泥泞,他却未去拾起。杜明凰站在门边,披着素色斗篷,眉目间尽是忧色。
“你要去吗?”她轻声问。
赖璐鹏不答,只缓缓蹲下身,将一勺温热的药汁倒入马槽。那匹曾濒死的瘦马如今已恢复神采,低头啜饮,鼻息喷出白雾。它左前腿仍有些跛,那是和主人一样的伤??药蚀之痕。
“谢文清不会无端写这封信。”赖璐鹏终于开口,声音低得几不可闻,“他查到了什么……舅舅名单上的最后一人,不是别人,是他亲口承认的父亲。”
杜明凰走近几步:“可你六岁就没了父亲踪影,谁能断定他还活着?更别说握兵十万、参与西苑大火?”
“但有人知道。”赖璐鹏抬头,目光如刀锋划过夜空,“王德全临死前,曾在遗书夹层留下半枚铜符,上面刻着‘镇北营?寅字三号’。我本以为是误植,直到昨夜李府抄出一本《边军密档》,其中记载:洪武九年,镇北营副统领赖振山,奉命调防西苑外围,当夜轮值记录被篡改,此人自此失踪,家属未获抚恤。”
他顿了顿,喉结滚动:“赖振山……是我父亲的名字。”
杜明凰倒吸一口冷气。
风起,卷动屋檐残雪,簌簌而下。赖璐鹏闭上眼,记忆深处浮现出一个模糊身影??铁甲染尘,背负长弓,临行前摸了摸他的头,说:“儿啊,爹要去守大明的北门。”
那时他还小,不懂什么叫“北门”,也不懂为何母亲整夜哭泣。后来听说父亲战死辽东,朝廷追授了个虚衔,连尸骨都没运回。可现在看来,那不过是场精心编织的谎言。真正的赖振山,并未战死,而是成了淮西勋贵手中的一把刀,一把烧毁麒麟药库、抹除真相的火种。
“他若还活着……为何二十年不来寻我们母子?”赖璐鹏喃喃道,语气里没有恨,只有深不见底的荒凉。
“或许,”杜明凰低声说,“他不能来。就像你当年被判斩监候,黑七全家被诛,李老栓儿子暴毙戍所……有些人一旦踏入那个局,便再无回头路。他们不是不想回头,是身后有剑顶着脖子。”
赖璐鹏睁开眼,盯着她:“所以你也认为,他是主谋之一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杜明凰摇头,“但我知谢文清从不说虚言。他既然写下‘你要小心’,那就意味着……你父亲不只是过去的人,更是现在的威胁。”
沉默良久,赖璐鹏忽然笑了,笑得凄然:“好啊,火灭了,名单清了,奸臣伏诛,太子重生,新政推行。天下人都以为黑暗已尽,可原来最深的影子,一直藏在我血脉之中。”
他站起身,走向屋内,取出一只锈迹斑斑的铁盒。打开后,是一叠泛黄纸页??正是当年谢安之所藏“阳寿引”试验记录的残卷。最后一页写着:
>“第三十八号药人,体质异于常人,疑承自父系遗传。其父曾任军中药官,掌管‘兽元膏’配制,疑似参与‘换脉计划’前期试验。此子或为唯一成功载体。”
赖璐鹏指尖抚过那行字,心头猛然一震。
“换脉计划”??这是他在舅父笔记中最难理解的部分。所谓“换脉”,并非真正更换经络,而是通过长期服用融合动物精元的药物,逐步改造人体生理结构,使其突破凡躯极限,达到“半兽化”的稳定状态。这种体质对毒物抗性强,恢复力惊人,甚至能在极端环境下存活数日不食。
而朱标之所以能活下来,正是因为赖璐鹏以“赤麟散”激活了他体内潜藏的类似机制??那并非凭空创造的生命奇迹,而是基于早已存在的“兼容体”基础。
换句话说,太子的续命,建立在他与自己父亲同属一类人的前提之上。
“所以……我不是偶然成为药人。”赖璐鹏喃喃道,“我是被选中的。因为我的血,天生就能承受‘赤麟散’。”
杜明凰脸色发白:“你是说,当年被捕,并非巧合?”
“未必。”赖璐鹏冷笑,“也许我只是恰好落入网中,也许……是我父亲故意让我被抓进去的。”
这话如冰锥刺骨。杜明凰踉跄后退一步:“不可能!哪有父亲会亲手送儿子去试药?那是凌迟都不足以形容的酷刑!”
“可如果,”赖璐鹏缓缓抬头,眼中寒光凛冽,“他是为了验证某种结果呢?比如,确认‘换脉血脉’能否在第三代身上完全激活?又或者……他在等待一个人,一个能继承‘麒麟血’意志的人?”
窗外,血藤忽然无风自动,枝条扭曲如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