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棠姑娘,这是鬼打墙吗?”王老丈的院子里沈遇低声问傅晚棠。
傅晚棠摇头,不由的想起来瓦砾巷的事,明明才间隔不到两个月,可似乎竟有些物是人非起来,于她,于沈遇,皆是。
“瓦砾巷鬼打墙乃地气阴邪所致的迷障,就算什么都不做,待鸡鸣之时自然可以走出。可此地……”她顿了顿,“倒让我想起我姑婆曾提过的上古传说。”
“传说在末法时代之前,天道与魔道争锋,最终同归于尽,致使天机破碎。一些散落人间的天机碎片自成一方小世界,被称为须弥芥子。”
“须弥芥子…。。”沈遇兀自低声重复起这四个字。
“每个芥子皆独立于人世间之外,拥有独属于自己的秩序与法则,无法以常理度之。所有人都以为,这只是个传说。”
沈遇沉吟片刻:“没想到,我们竟真成了这传说故事的局中人。”
“我也只是猜测。”傅晚棠蹙眉,“但若非如此,实在难以解释此间种种怪象。”
沈遇问:“若真是须弥芥子,小棠姑娘以为,此方天地的法则为何?”
傅晚棠还未回话,远处传来一位大婶气急败坏的叫骂:“天杀的!怎么我的鸡又被偷了!”
王老丈笑声洪亮隔院回她:“早让你把鸡圈圈好勒!”
傅晚棠压低声音:“我本以为,此方天地与循环有关,直到我回到院中看到了王老丈之孙昨日种的花……”
两人目光不约而同向那处投去,只见昨日栽下去的种子今日已有半尺来高的根茎。
傅晚棠道:“所以不是循环,而是时间加速流逝。”
沈遇道:“那村里人的遗忘……”
“可能只是选择性遗忘我们这些外来者吧,你听刚才那位大娘,鸡被偷了,她说的可是又…。。被偷了。”
沈遇点头:“言之有理。”
“还有,这几日不合常理的饥饿和疲惫更加佐证了我的猜测。”傅晚棠道,“如陈老伯之遭遇是为时间之流逝所致瞬间苍老,于那位…。。”傅晚棠一时间想不起那三人名字,只听他们同王老丈提过一嘴。
沈遇提醒道:“那位出事之人为蔡有,领头之人罗全,另一位陈禾。”
傅晚棠点点头,将昨日写有八条“莫做”规则的黄纸递给沈遇,“这是昨日根据王老丈的话整理的。依照排除法,蔡有应该是触碰了莫问时辰这条禁忌…。。实际仍与时间流速有关。”
沈遇赞许的点头。傅晚棠将目光瞥向罗全房间的方向,声音压得更低:“这三人决不简单。昨日表现得莽撞非常,可今早却只有蔡有一人中招。可见他们极其谨慎,莽撞行事不过是演给我们看的。”
“那……他们一路尾随,所图为何?”沈遇十分不解,“你我并非豪富之人,此行只为寻找救治失心之人的办法……”
他话音戛然而止,与傅晚棠同时脱口而出:“不谢之花?!”
正说着,罗全从厢房走出。傅晚棠迎上前,开门见山:“罗兄,如今大家同坐一条船,说不得会永困于此。你不如坦诚相告,为何一路跟着我二人?”
罗全状似皱眉纠结,然后他长叹一声:“也罢!都这境地了,藏着掖着也无用。我们兄弟三人,见你们二人的马匹神骏,绝非寻常人家所有,便想……做票大的,捞点油水。”
傅晚棠闻言:“我们早在刘家村就已弃马步行。看来你们在更早之前就跟上了我们。让我猜猜……是在镜湖城?”
“没有的事!镜湖离这……”罗全下意识反驳,话出口才觉失言,他不再言语。心中懊恼,这行走江湖第二条守则,言多必失,果然有其道理。
傅晚棠了然一笑,也不再追问。
院中处传来陈娘子魔障的低语,她紧紧抱着女儿,反复念叨:“出不去了……真的出不去了……”
直叫人看的又无奈又心酸。
沈遇忽然开口:“如若好几日都回不去,太夫人定要忧心小棠姑娘了。”
傅晚棠先是一愣,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此刻还是“太夫人丫鬟”的身份,一时有些啼笑皆非。这些时日想着应对哀的事,竟忘记有这茬了!
她轻咳一声:“呃……太夫人之前准了我假的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
傅晚棠反问:“若沈兄真困于此,沈家可会寻你?”
沈遇摇头:“沈家予我一处容身之所已是仁至义尽。我便是一年半载不出现,也无人会察觉。”他话锋一转,目光落在傅晚棠身上,“不过沈某相信,有小棠姑娘在,我们定能出去。”
“你倒是高看我。”傅晚棠一笑,目光扫过院中忙碌的王老丈,似自语又似说与沈遇听,“所有人都必须遵守规则吗?我看未必……至少,有两人或许不需要。”
“村口的老乞丐,和夜里的更夫。”沈遇先于她出口。
傅晚棠一笑:“知我者,沈兄也!”
二人再次来到村口槐树下。老乞丐依旧蜷缩在原地,身上散发出的奇臭之味挥之不去,令人作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