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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5章 福尔摩斯勇闯女巫岛（第1页）

莱昂纳尔知道这里距离贝克街不远，步行大概半小时就能到，但是那里最近不适合去。

《四签名》连载已经到了快结束的时候，正值揭开秘密的高潮，贝克街21B周围全是福尔摩斯的狂热粉丝。

自己这次来伦。。。

莱昂纳尔的目光在连体兄弟之间来回游移，心中仍被方才索雷尔那番话搅得波澜未平。他原以为自己是风暴中心的一枚棋子，却未曾想到，这盘棋局早已布下多年，而他不过是在恰当的时刻被推上了台面。阳光透过高窗洒在勒普兰兄弟身上，他们共享的躯干投下一道奇异的影子，仿佛象征着某种不可分割的命运。

“你们……”莱昂纳尔终于开口，声音略显沙哑，“你们马戏团的人，都是被社会抛弃的？”

奥古斯特轻笑一声：“被排斥、被嘲笑、被驱逐??我们这些人，在巴黎的剧院里表演杂耍，在乡村的集市上卖艺，在港口边躲避警察的追捕。可正因如此，我们看得比谁都清楚：所谓‘正常’，不过是多数人对少数人的暴政。”

路易接道：“而您，保尔拉先生，您的文字触碰了另一种暴政??国家以法律之名行压迫之实。我们虽不识字多，但知道谁在说真话。您的公开信传到加菜时，整个马戏团都在传阅。有人用口述的方式讲给不识字的同伴听，甚至有个独眼的小丑把它编成了滑稽剧，在帐篷里演了三场。”

莱昂纳尔怔住了。他从未想过，一篇严肃的政治檄文竟会以这种方式流传于底层艺人之间。那不是讽刺，而是敬意??一种来自边缘者对另一个挑战体制者的共鸣。

“所以你们冒险救我？”他低声问。

“不只是我们。”索雷尔走近几步，目光沉静如深潭，“工人党内部也有分歧。有人主张暴力起义，有人主张议会斗争。但我始终相信，真正的变革始于思想的觉醒。而您，保尔拉先生，正在唤醒一种久违的良知。”

仓库外传来一阵喧闹声，夹杂着狗吠和哨音。卢克迅速冲到门口窥探，随即回头低语：“宪兵巡逻队！大概六个人，带着警犬。”

空气瞬间凝固。

“别慌。”奥古斯特镇定地挥手，“这是常事。我们在这片码头活动多年，早有应对之法。所有人进篷车，按预定路线分散。”

人群迅速行动起来。残疾的团员们彼此搀扶，动作熟练得不像临时组织。莱昂纳尔却被留下，与索雷尔、勒普兰兄弟站在原地。

“时间不多了。”索雷尔压低声音，“今晚有一艘渔船出航，目的地是多佛尔。船长是我们的人，曾在阿尔及利亚服役，亲眼见过殖民地的惨状。他会掩护你出境。”

“可让诺他们呢？巴蒂斯特和卢克？”

“他们会留在法国，继续传递信息。你走了，反而更安全??没人会怀疑一个逃亡者背后还有网络。”

莱昂纳尔咬紧牙关。他知道这是理性的选择，可情感上却难以接受。那些陪他蹲监狱、挨鞭子的人，如今要替他承担更大的风险。

“我不走。”他突然说。

三人皆是一愣。

“你说什么？”索雷尔皱眉。

“我不走。”莱昂纳尔重复一遍，语气坚定，“如果我的存在能让更多人看清这个体制的虚伪，那我就该留下。哪怕被判苦役，我也要在法庭上说出真相。你们说我是棋子？好，那就让我成为一枚撞碎棋盘的棋子！”

奥古斯特与路易交换了一个眼神。片刻后，奥古斯特缓缓点头：“勇气可嘉，但无异于自杀。儒勒?费里的政府不会容忍公开挑衅。你若留下，不仅性命难保，连你的声音也会被彻底封杀??他们会把你送去赛蒂夫，让你在沙漠中腐烂，无人知晓。”

“可若我逃了，”莱昂纳尔反问，“岂非等于承认恐惧？等于向权力低头？我的文章之所以有力，正因为它是从铁窗内写出的。一旦我成了流亡者，人们就会说：‘看啊，那个懦弱的作家，终究选择了逃跑。’”

索雷尔沉默良久，忽然笑了：“你知道吗？十年前我也说过类似的话。那时我在里昂组织罢工，拒绝撤离，结果被捕入狱三年。等我出来，工会已被解散，同志们四散逃亡。我以为自己是在坚守，其实只是愚蠢。”

他上前一步，直视莱昂纳尔双眼：“真正的战士，懂得何时战斗，何时隐忍。留下受死不是英勇，是浪费生命。你要活着，才能继续写作，才能让更多人听见你的声音。”

莱昂纳尔喉头一紧。

“而且，”索雷尔补充道，“你以为逃亡就是终点吗？英国不是避难所，而是跳板。伦敦有上千家报纸，有国际工人协会的总部，有无数渴望变革的知识分子。你在那儿发表的文章，会像火种一样烧回法国。”

这时，仓库外的脚步声渐远，警犬的吠叫也消失在风中。卢克松了口气，走回来报告：“走了，往东边去了。”

气氛稍稍缓和。

路易轻轻拍了拍莱昂纳尔的肩：“我们马戏团有个传统??每当有人面临重大抉择，我们会为他演一场‘命运之戏’。没有台词，只有动作和音乐。你看完之后，再做决定。”

不等回应，他已转身走向中央空地。片刻后，鼓声响起，低沉而缓慢，如同心跳。一名脸上覆满胎记的女孩率先登场，身穿破旧舞裙，手中握着一面镜子。她踮脚旋转，镜面映出斑驳光影，忽明忽暗。接着，肥胖妇人登场，怀抱一只木箱，步履沉重；瘦高男子则悬挂在两根绳索之间，双臂伸展如十字架。

音乐骤变，铜管加入，节奏急促。一群孩童扮作法官，戴着夸张假发，手持玩具锤，围着女孩敲打审判。她跪地求饶，镜面碎裂。此时，奥古斯特与路易并肩而出，共执一柄长剑，剑尖指向天空。鼓声停歇，全场寂静。片刻后，女孩拾起碎片，拼成一颗星形，高举过头。众人围绕她缓缓起舞，灯光渐亮。

戏毕，无人言语。

莱昂纳尔眼眶微红。他明白这场哑剧的寓意：破碎的自我终将重组，压迫无法熄灭希望，而真正的胜利不属于一时的壮烈，而是持久的重生。

“我……”他深吸一口气，“我愿意去英国。”

索雷尔露出欣慰的笑容：“明智的选择。”

“但有一个条件。”莱昂纳尔抬眼，“我要带走一部分手稿??关于殖民地真相的调查记录。我不想它们落在政府手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