宅以容身,壳以避世。久而不出,则天地反作牢笼。
若欲脱壳,须以血启,以心渡。
??《子不语?厌宅卷》
那根湿冷的舌头几乎贴到司命的脖子。
他能感觉到呼吸被那股阴冷的气息一点点抽。。。
血雾如潮水般退去,残留在空气中的腥甜气息却久久不散。大地裂开的纹路中渗出暗红液体,像是某种古老契约正在悄然书写。我站在棋盘边缘,脚下的白格微微震颤,仿佛整座虚妄棋盘正因这场战斗而喘息。司命立于前方十步之遥,手中那支笔悬在半空,墨迹未干,光痕流转,如同命运之线被强行拉直。
“她还没走。”我说。
声音很轻,却穿透了寂静。塞莉安站在我身后,双翼收拢,血气缓缓回落,但她的眼神依旧死死盯着那具伫立不动的鬼新娘??苏甜甜的真身。她的嘴角还挂着血痕,那是刚才硬接一击时留下的伤。可她不在乎,她只在乎那个名字是否还能唤回来。
“阿彦……”她低声念了一遍,像是一句祷告。
鬼新娘的红盖头微微掀动,风从废墟深处吹来,带着檀香与桂花混杂的气息。那一瞬,我几乎看见她嘴角扬起一丝极淡的笑意,不是怨毒,也不是疯狂,而是某种久别重逢的温柔。
司命忽然抬手,笔锋一划,空中浮现一道符文锁链,直奔鬼新娘面门而去。可就在触碰到盖头的刹那,那符文竟如遇烈火般熔化,化作一缕青烟消散。
“不行。”他低声道,“这不是普通的怨魂封印,这是‘冥婚’仪式的核心节点。她已与这片土地融为一体,强行破除只会引发反噬。”
“那就完成它。”我说。
所有人目光齐刷刷转向我。
塞莉安瞳孔微缩:“你说什么?”
“我说,完成这场婚礼。”我缓缓抬起手,掌心浮现出那枚染血的香囊??邢梦哲掉落的定情物,内里藏着一束青丝和一张泛黄的婚书残页。“既然她是因‘未嫁而亡’结怨成煞,那就让她真正‘下轿’一次。不是作为厉鬼,而是作为新娘。”
空气凝滞了一瞬。
司命沉默片刻,忽然笑了:“你疯了?让一个死于冥婚诅咒的灵魂重新经历仪式,等于重启整个怨力循环!一旦失控,方圆十里都会沦为阴域!”
“但若成功呢?”我盯着他,“若我们以谎言为祭,以命运为媒,骗过这世界的规则??让她以为自己终于完成了心愿,会不会……怨就此消?”
“谎言?”塞莉安喃喃道,“你是说……假戏真做?”
“不。”我摇头,“是比真实更真的谎言。在这个世界,执念才是现实。只要她‘相信’这一刻是真的,那它就是真的。”
风再次卷起,吹动满地碎布般的光屑。那些曾是血刃、曾是护盾、曾是杀伐之器的碎片,在晨曦微光中轻轻飘舞,宛如纸钱纷飞。
司命看着我,眼神复杂。
良久,他终于点头:“好。那就演一场??最盛大的葬礼式婚礼。”
***
我们开始布置。
没有花轿,就用残破的石碑拼成轿架;没有喜乐,便由主教吟唱圣咏替代鼓乐;没有宾客,那就让棋盘上的幻影填充席位。骑士执剑守四方,主教持杖镇八荒,而我,则将那张秘诡卡嵌入阵眼??《寄情青丝,相思囊》,生命系高阶镇物,承载着生者对死者最后的情感锚点。
塞莉安脱下战甲,换上一件素白衣裙。她说:“我不配穿红衣,但我可以替她走完最后一程。”
她走向鬼新娘,伸手,轻轻揭下那滴血泪。
指尖触碰的瞬间,天地一静。
鬼新娘的身体剧烈一震,红嫁衣无风自动,血雾翻涌欲起。可塞莉安没有退,反而向前一步,将那滴血泪贴在自己额心,闭目低语:
“你的痛,我来背。你的婚,我来走。你的阿彦……我替你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