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将灯盏递出:“这是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。密卫大军已在百里外集结,明日午时就会封锁所有港口。你们必须走。”
苏照没有接灯,而是握住他的手:“你不该来的。”
“我必须来。”陈昭苦笑,“有些人死了,不能再说什么。但我还活着,就得替他们说一句:对不起。”
风掠过,灯火摇曳,映在他眼中,竟似有泪光闪动。
片刻后,阿古达木接过灯盏,郑重地点燃了自己的灯笼。随后,林晚舟、考古学家、量子专家、年轻技师……所有人都依次引火,形成一圈环形光阵。这是“守灯仪式”的雏形,一种未经书写却自然生成的盟约:只要还有一个人举着灯,记忆就不会熄灭。
苏照转身望向南方群山。
根据青鸾提供的线索,天工之城并非完全沉睡。它位于地壳深处的一处稳定空腔内,依靠九源忆核的能量维持休眠循环。而要真正开启它,需要九位“心印者”同时注入纯净记忆波,激活中枢共鸣阵列。
问题在于??九心已现,但八位尚不知身在何方。
除非……
她取出冰珠,再次凝视其中流转的微光。这一次,她主动释放识海,让忆核频率全面开放。刹那间,无数画面涌入脑海:
一位西域舞娘在沙漠绿洲中教孩童跳古老的祭祀之舞,动作精准得如同亲历;
一名南疆药师在熬制草药时哼唱的歌谣,竟是失传已久的天工族祭词;
东海渔村的老船工梦见一艘会飞的船,醒来后画下的图纸,与青鸾号内部结构完全吻合;
西北戈壁的牧羊少年,能在雷雨夜听见地下传来的钟声,并准确指出其方位……
这些人,都是潜在的心印者。他们的灵魂深处,藏着前世的记忆烙印,只是尚未被唤醒。
“我们要去找他们。”苏照说。
“你知道他们在哪?”林晚舟问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她摇头,“但共忆系统会指引我们。只要有人愿意倾听记忆,它就会回应。”
当晚,一行人秘密启程。他们化整为零,分作五路,携带着《共忆典》的副本与微型忆核发射器,潜入各地民间组织。苏照亲自前往西南边陲,那里有一座名为“忘川寨”的古老村落,据传每代都会诞生一名“梦语者”,能梦见过去千年之事。
途中,她在一辆破旧的驿站马车上写下新的日记:
>“今日,我明白了什么叫‘神迹’。
>它不是天降神火,也不是万人跪拜。
>它是一个农妇把抄录的《启明纲要》缝进孩子的棉袄里,叮嘱他说:‘等你长大,再打开看。’
>是一个小学生偷偷把‘记得’两个字刻在课桌底下,被老师发现后罚站一整天,仍笑着不说是谁教的。
>是无数普通人,在明知会被抓、被打、被流放的情况下,依然选择做一件小事??传递一句话,保存一页纸,点亮一盏灯。
>这才是真正的力量。
>不靠刀剑,不靠权力,只靠人心中不肯熄灭的光。”
七日后,苏照抵达忘川寨。
村子坐落在云雾缭绕的悬崖之上,房屋依岩而建,宛如悬空。寨中长老是个双目失明的老妪,据说已活过一百二十岁。她听到苏照的脚步声,便提前等候在门口。
“你来了。”她开口,语气平静,“我梦见你三年了。你说,记忆不该被锁在高塔里,而该铺成回家的路。”
苏照怔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