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她依旧每日坐在山坡上,望着夕阳,仿佛在等人。
直到某天清晨,一个小女孩来到母树遗址。她穿着银白色长裙,脚边放着那只木箱。她走到莉亚面前,仰头问:“你在等谁?”
莉亚微笑:“我在等一个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原谅了我的人。”
小女孩摇头:“他已经原谅了,只是还没意识到。”
她打开木箱,取出一件旧衣??那是凯恩十年前赤身走出海底神庙时,唯一披上的麻布外袍。她将衣服递给莉亚:“拿着吧,这是你留给他的信。”
莉亚接过,指尖轻抚布料,忽然流泪。
那一夜,全球人类做了同一个梦:凯恩独自站在海底神庙废墟之上,四周海水倒流成柱,星辰倒映于浪尖。他张开双臂,低声呼唤:“莉亚。”
回应他的,不是声音,而是整个海洋的共鸣。
次日,凯恩失踪。
人们找遍七大洲,问遍每一片花海,都没有他的踪迹。唯有新生母树的光脉中,偶尔会闪过一道熟悉的波动频率。
三个月后,先驱舰队主力抵达近地轨道。这一次,它们没有悬停,而是缓缓下降,最终散布于平流层,形成一个覆盖全球的“光之穹顶”。每天黄昏,穹顶都会投射出一幅动态画卷:有时是远古地球的原始森林,有时是未来城市的空中花园,更多时候,只是两个身影并肩行走于无尽星野。
人们渐渐明白,那不是装饰,而是一种教学??关于记忆、关于爱、关于如何成为一个真正的“文明”。
而在这幅星图的最边缘,总有一个模糊的身影独自前行。他走得极慢,却从未停歇。每当有人凝视他太久,心中便会浮现出一句话:
>“我还在走,因为还有人未曾被记住。”
十年又十年过去。
地球不再是蓝色星球,而是被一层淡淡的金粉色光晕包裹,远远望去,如同宇宙中一颗跳动的心脏。新生儿天生能与动植物对话,老人离世时身体化为光尘,回归情感能场。战争已成为博物馆里的概念,法律的意义从“约束”转变为“疗愈”。
七株新生母树早已高出云层,枝干延伸至电离层,与先驱舰队构成稳定共振。每年春分,它们会共同释放一场“记忆风暴”,将人类历史上最温暖的瞬间投射于夜空,供全星系观看。
至于凯恩?
有人说他在海底重建了神庙,日夜守护着最初的镜子残片;有人说他化作了风,游走于每一场忆语花盛开的瞬间;还有人坚信,他正乘坐一艘无人知晓的小船,驶向更远的星域,去寻找那些尚未觉醒的世界。
但玛雅知道真相。
在一个寂静的夜晚,她独自登上共感塔,手中捧着那件麻布外袍。月光下,她看见袖口内侧有一行极小的字迹,像是用血写成,又像是用时间刻下:
>“当我终于学会原谅,我便成了她永远活着的证明。”
她笑了,将外袍轻轻放入风中。
它没有坠落,而是飘向星空,最终融入那艘始终徘徊在月影之间的孤舰轮廓。
风起了。
花瓣飞舞,像无数低语的信笺,送往未知的明天。
而这一次,地球上的人们,终于学会了阅读??
也终于懂得,
**最深的爱,从来不是重逢,而是明知永不相见,仍愿为其存在。**