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妮想跟上,却被一股无形之力阻挡。
“这条路,只能一个人走。”提伯斯终于开口,声音如远古钟鸣,“但她不会孤单。”
当芙莉莲踏上最后一阶时,城堡大门轰然洞开。里面没有守卫,没有陷阱,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湖泊,湖面平静如墨,倒映着无数张哭泣的脸??那些是历史上所有因战争、离别、背叛而死去之人最后的表情。
中央岛屿上,坐着一个男人。
他背对着她,披着一件由荆棘编织的长袍,头发灰白如雪,双手交叠置于膝上,指尖不断滴落透明液体,落入湖中便化作一声凄厉哀嚎。
“你来了。”他开口,声音温柔得令人落泪,“我等了很久。自从我在镜渊中看到你的影子,就知道你会来。因为……我们是一类人。”
芙莉莲走近,在距他十步之处停下。
“你是梅菲斯特?”
“曾经是。”他缓缓转身。
他的脸并不狰狞,反而异常俊美,只是双眼空洞,仿佛两口枯井。当他注视芙莉莲时,湖面突然泛起波澜,所有倒影齐声低语:“看啊,又一个不愿哭泣的战士。”
“你说我们是一类人?”芙莉莲问。
“是。”他微笑,泪水顺颊滑落,“我们都学会了用冷漠包裹伤口,用理性压制呐喊。你把童年锁进镜渊,我把爱人烧成灰烬。你告诉自己‘不能软弱’,我告诉世界‘你们都该痛苦’。可结果呢?你孤独地战斗,我孤独地统治。我们都在逃避真正的答案??为什么活着?为什么还要爱?”
芙莉莲心头一震。
她想起辛美尔临终前握着她的手,说的不是“复仇”,而是“活下去”。
她想起阿乌拉崩溃时嘶吼:“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英雄,根本不懂失去一切的感觉!”
她想起自己千年来的旅程,从未真正允许自己哀悼。
“也许……”她低声说,“我一直错了。”
“你没错。”梅菲斯特摇头,“你只是太坚强了。可坚强不该意味着封闭。真正的强大,是在明知会痛的情况下,依然选择去触碰他人的心。”
湖面忽然沸腾。
一道身影从水中升起??是年轻的芙莉莲,跪在雪地中抱着辛美尔逐渐冰冷的身体,无声恸哭。那是她一生中最脆弱的时刻,也是她后来拼命想要抹去的记忆。
“这就是你封印的部分。”梅菲斯特说,“你以为那是软弱,可正是那一刻的泪水,才让你真正拥有了人性。没有它,你不过是一具行走的魔法容器。”
芙莉莲望着那个哭泣的自己,脚步不由自主向前。
“我可以……重新感受吗?”
“可以。”梅菲斯特伸出手,“但代价是你必须承受所有被压抑的情绪一次性爆发。你会疯,会叫,会想毁灭一切……也可能就此沉沦。”
她没有犹豫。
握住他的手。
刹那间,堤坝崩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