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无尘却不动,反而闭上了眼睛。
他想起了母亲临终前的话:“孩子,别怕忘记。只要你心里还疼着,就说明你还记得。”
他睁开眼,取出怀中洛川的玉佩,轻轻放在地上。
然后,他做了一件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??他摘下了自己的铭牌,扔进了风里。
“我叫沈无尘。”他朗声道,“我不怕被忘记。因为我做的事,不是为了让别人记住我,而是为了让别人能被记住。”
话音落,他吹响骨笛。
不是安魂曲,也不是战歌,而是一段极其简单的童谣??那是他小时候,母亲哄他入睡时哼的调子。
笛声温柔,却如利刃划破黑暗。
第一缕音波扩散开去,凡是听到的人,无论身处何地,脑海中都浮现出一个画面:某个他们深爱却以为早已遗忘的人,正微笑着对他们挥手。
一名老兵泪流满面地抱住了身边素不相识的年轻人:“我想起来了……我儿子的脸!”
一位老妇人跪在地上,抚摸着空荡荡的怀抱:“我的小孙女……她不是死在瘟疫里,是被人抢去做试验体了……我记得了……我都记得了……”
记忆如潮水回流。
黑雾节节败退。
就在此时,南境废墟中,那具焦黑少年的尸体缓缓站起,手中握着一根断裂的锁链。他抬头望向守望之城的方向,眼中猩红褪去,露出一双清澈却悲伤的眼睛。
他张开嘴,发出嘶哑却坚定的声音:
“我是陈九。”
“我七岁被抓进诏狱。”
“我见过三百二十七个孩子在试验台上哭喊着要妈妈。”
“我被切开过三十八次,每一次醒来,他们都告诉我:你没有过去,你只为战斗而生。”
“但现在……我想起来了。”
“我记得妈妈给我织的那条蓝毛衣,虽然很小,总是扎脖子……”
“我记得她说:‘阿九,你要做个好人。’”
他一步踏出,脚下大地裂开,三十六具重组躯体纷纷睁眼,齐刷刷望向北方。
“我要回去。”陈九低语,“我要告诉所有人??我们不是工具,我们是人。”
与此同时,守望之城上空,七十二盏魂灯骤然合聚,化作一道巨大光幕,将整座城笼罩其中。光幕之上,浮现出无数面孔??有镇守使,有平民,有孩子,有老人,每一个人都在说话,声音交织成一片洪流:
“我记得!”
“我记得你!”
“我记得我们曾经并肩作战!”
“我记得你说过要带我看桃花!”
“我记得你不顾一切救了我!”
“我记得……你是我兄弟!”
这声音汇聚成实质,撞向南境上空的倒悬宫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