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昨日困住灵犀,帮大祭司进了小姐闺房,此其三。”
他一一数来,叩首道:“昭离罪该万死,请小姐责罚。”
“……啊,我还当是什么,原来是这样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。”白落烟长长吐出一口气,她本以为是什么大事呢,“你听郁淮的令,我不怪你,起来喝酒吧。”
昭离垂目,仍不动,道,“适才,小姐不计前嫌,帮了昭离,昭离心中不安……”
白落烟想起来了,方才她见他们瓜分管事血肉的时候,心中觉得太过残忍,上前想阻止。
那时候,昭离拽住了她的衣袖,哀声求她不要。
她当时叹了口气,估摸着昭离是要讨他的血债,便由他去了。
“没事,你若真是良心不安,那你给我按按吧。”白落烟不愿见他愧疚,于是往躺椅上一倒。
她暂时不想去思量郁安淮那摊子烂事,随口许道,“你祭台那两下扭得我肩膀疼了好几天呢。你给我按一按,咱们这梁子就算揭过。”
说完,她抬起眼睫,淡淡添上一句,“只一样,你要是敢替郁安淮说上一句好话,就给我有多远滚多远。”
昭离显然没料到她这样轻轻放过,喜色从眼瞳唇角漫出来,忙在白落烟身后站定,掌心敷上她的肩背。
昭离手法有的确点东西。
他力道不刚不柔,随着灵力一点点渗入经络,酸胀缓缓褪去。白落烟只觉得那紧绷的筋络都被妥善打理安放,慢慢放松下来,轻轻打个呵欠。
昭离忽然轻笑,“小姐,您是我见到的第二个大好人。”
白落烟懒洋洋嘲讽道,“大好人?我看是大冤种还差不多。那个第一大冤种是谁啊?”
昭离声音柔软下来,道,“您可听闻过淮姬?”
白落烟点头,她自然知道。那是郁安淮的母亲,年纪很轻就病故了,据说她绝色无双,舞冠玉京。
如此传奇人物,她十分好奇,问道:“她就是那第一大冤种?她是个什么样的人?”
昭离动作一顿,话音轻得像雪,“她很甜,很腥。”
白落烟眉头一蹙,这是个什么说法。
昭离说,那时候他还是叫招财的。他没有门路,被分到了淮姬的院子,给小主子做贴身小厮。
淮姬一舞倾天下,深得前任大祭司的欢心。那进献她的客卿随之得到重用,分得了三座城池。
但那已然是许多年之前了。
昭离去伺候的时候,沧海桑田,淮姬已经失宠了,但也还不是个疯子。
她不过十七八,独自在院落里养着没有神识的儿子。昭离来了,她非但不摆架子还很开心,把昭离当弟弟一般护着,说终于是得了个能说话的人了。
淮姬生性好强,是个事事要做天下第一的女人。
她妆容要做天下第一美,舞技要天下第一艳,连整理的屋子,补的衣服也要天下第一干净整齐。
纵然日子没有一点盼头,她还是像个没有烦心事的大姐姐一样,带着他们两个小孩安安分分地过日子。
直到那一天,小主子在她面前被人割断了喉咙。
鲜血溅了淮姬满脸,她当场就疯了。
她草草埋葬了儿子,疯笑着在院子里起舞,从太阳西沉跳到了明月当空,舞到院门清晰响了三声。
昭离去应,一开门吓得魂飞魄散。
只见他“死去”的小主子站在门外,浑身是干涸的血和泥土,神色茫然。
自此,府中人私下都说,那淮姬生了个杀不死的魔物。
随着这不详的谶语在府中传开,他们的处境更加艰难起来。
淮姬并不在乎自己的儿子是恶鬼还是魔物。
她日日在院子里等到午夜,把白天苟延残喘的小主子欢喜迎进来。她把他的血污洗净,给他梳时兴的发型,就着月光为他跳舞哄他玩。
这时候,她漂亮得不像话,又不像一个疯女人了。
好景不长,有一日,管事带着很多人闯了进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