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所以啊,人有时候多贱啊,还是若即若离的好。”
裴均听了这话,心中咯噔了一下。或许儿媳很多事情都看得清楚,只是不说在口上罢了。
“你和文裕也这样……若即若离?”他冷不丁开口。
“秘密,按照爸爸这个年纪,应该不相信爱情了吧?”攻玉用言语捉弄他。
“爱情可不建立在没有任何秘密之上。”裴均沉默了一会儿,低声说。
“嗯。”攻玉点点头,她突然有些犯困,就把头靠在公公的肩膀上,“我好困啊,先睡一会儿,到了喊我。”
她只是闭着眼想心事,在琢磨着刚刚的对话。
在她的想法里,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就是比较薄的,遵照她的性格来说,如果有人想从她的生命长河里面走出去,她也不会说特别地挽留,甚至会觉得正常。
“阿裴的航班改签了,应该下周就回来了。”攻玉把身子压在公公的腿上,选了个更适宜的姿势伏着。
裴均本来也在闭目养神,他在听到儿子的名字的时候本能地睁开眼。
他带着一种负罪的心理,恐怕罪恶都是这样的,一度犯下的罪恶会跟在人身后,不断迭加新的罪恶。最可怕的是罪人根本不会迷途知返,甚至甘之若饴。
攻玉回到空荡的家时涌现一股失落,放下东西就去冲澡了,酒精暂时消退后的疲惫让人什么也不想做。
洗过半程,公公在外面轻敲浴室的门:“小玉,洗好澡来我这里一趟。”
一股子领导的命令口吻,攻玉抹着护发精油,翻了个白眼——她才不去呢。
是夜,一切都静悄悄的,她躺在床上想着心事。
喜怒哀乐盘踞在脑海之中,但她从来未曾想过,它们是什么形状,有什么颜色,从何来又向何处去。这听起来像个宏大的哲学命题,这种推至心灵的思考是她未曾接触的。
她想着想着心里犯怵,又把思路拉回到人事上,脚踏实地的思考才让她的心没有那么晃悠。
她在思考荒唐的结局,这约莫是她好的人生境遇的一种体现——她有后路,有对策,也有人为她托底。
丈夫迷恋自己,是因为她自信妄为:对任何事情都可以表现得有恃无恐,哪怕已经搞砸了,却还可以从容优雅地想办法处理。
而这样的品质是裴文裕匮乏的,他一旦做错了事情,满脑子只会想着:完了、完了、完了……
但在这段婚姻关系中,并不是谁压制着谁。
裴文裕身上也有让人羡慕的品质——对爱情的狂热,就像希斯克利夫一样,野火般的爱。这种爱掺杂着强烈的占有欲与好奇心,容易将人引向另一个角落。
攻玉享受丈夫对自己狂热的依恋,一种被全然附着的爱恋——就像崇拜者对被崇拜者的朝圣。
只有这样的爱才不允许变质和背叛,一般世俗的爱只有一种或几种结果——不是埋没于精神,就是轻轻滑向其他肉体。
等等,她所自豪的爱情也被她一步步驱赶向世俗的边界。
那能怎么办呢?事情的发展已经无力回天了。
她翻了个身,朝里睡着了。()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