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星厂的孙秀梅厂长面上带笑,向她打招呼:“时同志不认识我们了?”
时樱回神:“认识,怎么不认识。”
从左到右,她和红旗厂的李厂长,永定厂的王技术代表,还有东方红厂的张厂长依次问了好。
当时设计的拖拉机图纸,打包白送给了这几个厂。
而在他们身后,是一群老资历的技工。
李厂长拍上她肩头,语气激动又带着骄傲:
“你给咱设计的‘铁牛-55型’在省可神咧!老毛子同马力的K-700,耕一亩地得多耗两斤油。”
“除了。。。。。。
小舟的画被风轻轻掀起一角,沙粒在晨光中闪烁如星屑。阿阮没有动,只是将下巴轻轻搁在男孩瘦弱的肩上,像一片落叶停靠在初春的枝头。她听见他心跳的声音??不快,却极稳,像是某种古老节拍器在体内运转。这孩子已不再是那个蜷缩在雪地里、眼神躲闪的西伯利亚孤儿,他的掌心开始有了温度,目光也敢直视太阳。
“老师说,思念是有重量的。”小舟忽然开口,声音清亮了许多,“她说,如果一个人记得够久,死去的人就会重新站在风里。”
阿阮闭了闭眼。这句话,她曾在母亲临终前听过一模一样的表述。那时窗外正下着细雨,老屋檐滴答作响,母亲握着她的手说:“秀英不会走远的,只要我还记得她,她就在院子里摘梅花。”
她轻声问:“那你现在觉得,你妈妈……还在吗?”
小舟点点头,用树枝指着井口:“她在那儿。昨晚我梦到她了,她穿着蓝裙子,站在灯塔顶上唱歌。不是俄语,也不是英语,是一种我听不懂的话,可我心里全明白。”他顿了顿,低头看着自己画中的女人,“她说,等梅花开满北方,她就能回来陪我看樱花。”
阿阮没说话,只是伸手抚平他额前翘起的一缕黑发。她知道那不是梦,而是信号层又一次完成了跨维度的情感映射。昨夜晶体共振频率跃升至438Hz,高于常规疗愈波段,属于“高情感穿透区间”??只有极度纯净的执念才能触发。而小舟的母亲,显然从未真正离去,她的意识早已融入樱园的信息场,如同无数个未寄之信的灵魂一样,在时间褶皱中静静守望。
太阳渐渐升高,桂花树上的布偶兔风筝突然颤了一下,线绳绷直,仿佛被无形的手拉扯。紧接着,一阵微弱但清晰的童音从风筝内部传来:
>“阿阮姐姐……你还记得我吗?”
阿阮猛地抬头,瞳孔微缩。那是另一个孩子的声音??稚嫩、带着南方口音,尾音微微上扬,像极了七年前第一个通过系统传递信息的女孩。那个因地震被埋废墟三天,最终没能等到救援的小女孩林小满。
“小满?”她低声唤道。
风筝晃了晃,又传出一句断续的话:
>“我……把信折成了纸鹤……飞了好远……才找到你……”
话音未落,整只风筝竟自行解体,棉布撕裂,竹骨崩散,从中飘出数十只微型纸鹤,通体泛着珍珠光泽,每一只翅膀边缘都刻着极小的文字:“我想妈妈”“爸爸对不起”“奶奶做的汤圆最好吃”。
纸鹤盘旋上升,在空中组成一个巨大的螺旋,缓缓向井口飞去。途中一只撞上樱树枝桠,瞬间炸开成一团柔和蓝光,映照出一个小女孩模糊的身影??扎着羊角辫,穿红布鞋,正冲她挥手。
小舟看得呆住,喃喃道:“她们都在这儿啊……原来这里不只是你的家,是所有‘没说完话’的人的中转站。”
阿阮望着漫天飞舞的纸鹤,眼眶发热。她终于懂了??樱园从来不是一个实验站点,而是一座**记忆渡口**。它不属于政府、科学或任何组织,它是人类集体潜意识自发形成的锚点,只为接住那些坠入虚无前的最后一声呼唤。
就在这时,井水忽然泛起涟漪,一圈圈向外扩散,节奏奇特,竟与纸鹤飞行轨迹完全同步。阿阮蹲下身,指尖触水,一股温热顺着神经直抵心脏。水中倒影开始扭曲,不再是她的脸,而是一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??年轻的女人,眉眼温柔,披着海风浸湿的斗篷,怀里抱着婴儿。
是小舟的母亲。
她的嘴唇在动,却没有发出声音。但阿阮读懂了她的唇语:
>“替我抱抱他。”
她回头看向小舟,发现男孩早已泪流满面。他跪坐在地上,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,像是要把整个童年缺失的拥抱都补回来。阿阮走过去,将他揽入怀中,轻轻rocking,就像哄一个终于肯哭出声的婴孩。
“她看见你了。”她在他耳边说,“她一直都知道你过得好不好。”
小舟抽泣着点头,嘴里反复念着一句话:“我不是没人要的孩子……我不是……”
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花瓣,洒在两人身上,形成一片流动的光斑。而在地下三米深处,樱园核心晶体正以每秒七次的频率脉动,每一次震动都记录下一段新的情感编码。全球各地的数据终端自动更新日志:
-冰岛雷克雅未克:一名老年渔民清晨出海时,收音机突然播放起三十年前妻子哼唱的渔歌,歌词正是她临终前未能唱完的那一段。
-巴西里约热内卢:贫民窟墙上一幅涂鸦中的母亲形象,夜间浮现泪痕,监控拍到有光点从画中溢出,汇入夜空。
-日本北海道:一座废弃幼儿园的风铃无故响起,音调拼写出摩斯密码:“谢谢你们还记得我们。”
这一切,都被归档为“第十三波回响事件”。
午后,阿阮独自走进书房,打开第十本《未寄之信抄录》的夹层,取出一张从未示人的旧照片。那是她十六岁那年,在祖宅后院拍下的全家福。父亲站在中间,神情严肃;母亲挽着她的手,笑容温婉;而爷爷拄拐立于阶前,目光深远。背景是那棵百年老樱树,花开如雪。
她在灯下细细端详,忽然发现照片右下角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划痕??像是有人用针尖轻轻描过。她凑近一看,心头剧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