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凝深吸了一口气,胸中一股无名火骤然窜起。都说酒后吐真言,原来这家伙心里竟存着这样的心思
她压着怒意问:“哦?你要娶谁?”
她倒要听听,是哪个“旁人”能让她这般惦记。
“娶……娶王大人家的女儿”叶宣醉眼迷离,含糊道“才……才十六岁”
楚凝心口一窒,一股酸涩夹杂着怒火直冲上来,冷笑:“所以,你是嫌我年纪大了?”
她比叶宣年长几岁,这原是事实,却从未想过会成为她心中的芥蒂。
叶宣却使劲摇了摇头,眯着眼痴痴地望着楚凝笑:“……我喜欢你还来不及,怎么会嫌弃?”
楚凝困惑了,既然不是嫌弃,那这荒唐的休妻再娶又是为何?她俯下身,逼近叶宣,感受到她呼出的带着酒气的温热气息,诱哄得问:“那你为何还要休了我,去娶那王家的女儿?”
叶宣似乎被问住了,皱着眉想了半晌,才像是终于想起什么重大机密似的,压低声音,神秘兮兮地凑近楚凝耳边:“因为……因为我要去王大人府上……盗取……盗取机密文书……必须要取得他的信任”说完,她彻底醉倒过去,人事不省。
原来如此,去王大人府上盗取机密,是为了自己。
楚凝唇角漾开一抹浅淡弧度,拿起那方浸水的帕子,继续为叶宣擦拭起额角和脸颊来。帕子所到之处,带走薄汗,留下清润,叶宣舒服的咂了一下嘴。
站在一旁的云香惊得说不出话来。她眼睁睁看着公主从自己手中接过凉帕,而后竟那般自然地坐在榻边,亲自照料起醉酒的郡主。
这画面太过颠覆,向来矜贵的公主殿下,此刻却纡尊降贵地服侍着他人。
她看着公主为郡主细致地擦拭完脸颊,又小心地替她整理好散乱的鬓发,最后将锦被仔细掖好,眼里满溢着柔情。
这坏郡主到底有什么魔力竟得公主如此相待,云香有些想不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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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可曾查清楚是谁想要袭击郡主?”
书房里,从宫中回来的楚凝看向林婉问道,从暗卫那里得知,叶宣从酒楼回去时,竟遭两位小贼尾随,若不是暗卫及时出手,叶宣怕是要受拳脚之苦,楚凝想不通叶宣会跟谁结了仇,立即让林婉派人去查。
“已经查实“林婉低声道“是兵部尚书家的公子李进。”
“哦?叶宣何时与这等纨绔子弟有了过节?”
“之前在翠月楼竞投花魁时,郡主投得了妙云姑娘,抢了李进的机会,想来李进是因此事记恨上了郡主”
楚凝冷哼一声“巧的很,本宫今日看一份折子,恰是弹劾兵部尚书贪墨军饷,本宫看他教子无方,这官也算是做到头了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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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后,王治府上,叶宣一袭青衫,束发纶巾,扮作翩翩公子如约而至。堂内王治早已在等候,满面春风。
“贤侄可算来了!”王治朗声笑道,身后悄然立着一位娇俏少女。那姑娘穿着鹅黄襦裙,抬眼看了叶宣一眼,羞得垂下头去,手指绞着裙边,耳根都染上了绯色。
王夫人立在丈夫身侧,打量着眼前这位少年,越看越欢喜。但见叶宣唇红齿白,鼻梁挺秀,虽身形略显单薄,却自有一股清雅之气。
她心中暗想,这小公子生得这般俊俏,往后与娴儿生的孩儿,不知要多标志呢。
她心里已开始盘算着要给未来的外孙起个怎样的好名字。
叶宣心里惦记着账目的事,拱手问道:“王大人,不知账房设在何处?”
王治笑道:“贤侄何必着急?你不想见见老夫女儿吗?”他侧身将少女轻轻推到身前“这是小女静娴,年方二八,性情温婉,平日最爱读书习字,倒是与贤侄般配。”
叶宣这才恍然想起先前随口应下的婚约,她亲口应下了要休妻娶人家女儿的。她看向那姑娘,杏眼含羞,粉面娇俏,有着十六岁少女特有的娇憨。叶宣心中暗叹,这年纪在现代不过是个高一学生,在这个时代却要谈婚论嫁了
意识到自己的失神,叶宣连忙收敛心绪,故作腼腆地躬身作揖:“小生沈清阳,见过静娴小姐。”
王夫人见状会心一笑,忙扯了扯丈夫的衣袖“老爷,不是说好要陪我去梨园听戏么?”说着悄悄对王治使了个眼色。
王治会意,拍额头道:“瞧我这记性!贤侄啊,你与娴儿先说说话,待会儿让她带你去账房。那些账目娴儿都整理妥当了,有什么不清楚的只管问她。”
说罢便与夫人相携离去。
叶宣躬身送走王治夫妇。转身时,对上王静娴偷偷抬起的目光。四目相接的一刹那,少女脸颊飞红,慌忙别过脸去。
叶宣此行的目的,是潜入账房查找王治卖官的贪墨证据。她耐着性子与王静娴寒暄几句,便温声提出想去账房查看账目。
王静娴闻言,乖巧地点点头,引着叶宣来到东厢的账房。屋内书架林立,卷册堆积。少女从柜中捧出几册装订整齐的账本,置于桌上“这些便是爹要理清的账目”
叶宣坐下来,随手翻阅几页。她心知若要搜寻那隐秘证据,必须先将这姑娘支开,故作从容道“静娴小姐,这些账目繁杂,恐需费些时辰梳理,不如你先去歇息?”
谁知王静娴不愿离开,搬了张凳子坐到她身侧,软声道:“清阳哥哥,我正想学作账呢。我就安静坐着,不打扰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