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翻到最后一页,指尖抚过一行小字:“若系统遭恶意篡改,请启动‘回声锚点’协议:以真实记忆为引,唤醒沉睡的倾听本能。”
“林姐姐早就预见了这一天。”她轻声说,“她说,对抗沉默的唯一方式,不是更响亮的声音,而是**更真实的诉说**。”
三天后,一支三人小队出发。
阿禾、少年、女人。
他们没有带武器,只携带着三样东西:
一、阿禾手中的录音笔,内录有她十二年来所有未曾说出口的梦呓;
二、少年背包里的便携晶核,储存着他收集的三百二十七段“城市遗言”;
三、女人随身携带的空玻璃罐,她说:“我要装一点南疆的风回来。”
旅途漫长。他们穿越荒漠、翻越雪山、徒步走过废弃铁路。沿途所见,令人心惊:越来越多的晶柱开始出现裂痕,部分已完全变黑,表面结出蛛网般的暗色晶体。村寨中,老人抱着收音机哭泣,说“昨晚祖母的声音突然断了”;城市里,年轻人聚集在广场,试图用合唱唤醒沉寂的路灯,却只换来一片黑暗。
他们终于抵达南疆村落。
这里死寂如墓。
房屋完好,炊烟却无。田地荒芜,农具整齐摆放,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。唯有墙壁上,爬满了那种黑色结晶,形状酷似耳朵,却紧紧闭合,像在拒绝一切外来之声。
他们在一间教室找到那名死去的孩子。
课桌上摆着一幅画:一群人在星空下牵手围圈,头顶漂浮着无数发光的小人。画纸角落写着稚嫩的字迹:“今天我又听见星星说话了,它们说,别怕,我们会陪你长大。”
阿禾蹲下身,将手掌贴在墙壁的黑晶上。
刹那间,一股冰冷意识涌入脑海。
它不像人类思维,也不像动物本能,而是一种**绝对理性的否定**。它说:
>“情感是痛苦的源头。记忆是负担。倾听带来伤害。唯有彻底沉默,才能获得安宁。”
>“你们所谓的‘共鸣’,不过是神经系统的错乱共振。”
>“我将净化这个世界,让它回归寂静。”
阿禾几乎被这股意志压垮。她的太阳穴突突跳动,耳边响起无数人临终前的哀嚎??那是被压抑千年的集体创伤,如今化作攻击性频率,试图撕裂她的意识。
但她没有退缩。
她取出录音笔,按下播放键。
第一段音频响起??是她五岁时的录音,断断续续,带着哭腔:
>“妈妈……我想你……今天幼儿园小朋友都不跟我玩,因为他们说我爸爸跑了……可是我不想让他跑,我只是想他抱我一下……”
黑晶微微震颤。
第二段:少年在精神病院废墟录下的护士低语:
>“对不起……那天我没敢看你最后一眼……我以为你会恨我……”
第三段:女人摘下护目镜前的最后一句话:
>“原来失明之后,我才真正学会了看见。”
一段接一段,全是脆弱、羞耻、悔恨、不甘??人类最不愿示人的部分。
这些声音并不美,甚至刺耳。
可正是这份真实,像一把钝刀,缓缓撬开了黑晶的封锁。
墙壁上的晶体开始剥落,露出底下原本透明的晶簇。微光重新浮现,如同久旱之地迎来第一滴雨。
阿禾跪在地上,声音嘶哑:“你们说得对,倾听很痛。承认自己需要被听见,也很羞耻。可正是因为痛,我们才更需要彼此。不是为了消除痛苦,而是为了说一句:‘我知道你在痛,我在这里。’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