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已经很深了,在这样原始的星球,夜色总是格外浓稠,西奥多看着黑暗像雾气一样弥漫在房间里,里面混杂着忍冬和各类花草的幽香,那一点也不冷冽,还格外的清甜。当月亮从云丛里探出,整个世界又瞬间变得明亮而皎洁,于银色月光的映照下,周围的花香似乎变得更清晰了,丝丝缕缕的,好像要诱导人进入一个仙境。不过,对他而言,这里已经是一个仙境。
她就睡在他的身边,睡的十分恬静。
在这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,西奥多所做的就只是看着她睡觉,看着她的睫毛如何抖动,看着她的嘴唇如何张开又合拢。
西奥多以为只有婴儿才会有这样无忧无虑、毫无警惕的睡眠。
与泰拉统一之战的那段日子相比,在皇宫里充当禁卫的日子已经是十分平淡。而与在皇宫里充当禁卫的那段日子相比,现在于这颗星球上隐居的生活又是更加的平淡。
西奥多终究是一个战士,与利亚姆相比虽然并不显得旺盛,但也追求着战斗的激情,不过于他而言这种激情是可以控制的,更何况在这平淡而渺小的生活里,他觉得自己似乎触摸到了永恒,那永恒就藏在她的身上,叫他更清楚自己是因为她而活。
西奥多很坚定的认为他的生命、他的同僚的生命,包括星际战士及各位统帅的生命,都掌握在她的手中,他们人生的意义也全部系于她,因为他们全部都是由她所创造的。
人终究是一种孤独困惑的生物,如果没有引导,他们都不知道要怎样活,实际上,尽管帝国给帝国人民安排了接受教育、分配工作等一系列完整的人生流程,但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生活、终日浑浑噩噩的人依旧不在少数。他们可能终其一生都在领悟自己生存的意义,茫然与不知所措是他们必经的心灵体验,很多人恐怕终其一生也不能找到自己生存的意义,于是在死前发出人生不过一场大梦的感叹。
他们只是存在过,而不是活过。
而作为她的造物,他们要比凡人幸运很多,因为他们是怀抱着意义而降生的,从她的手中诞生的那一刻,他们就开始活,不必困惑迷茫自己究竟为何而活。
她在创造他们时,已在心中构想过他们的用途。
他们为何而生、为何而战。
他们最终将归于何处。
她在开始创造前就已经设计好了。
他们的诞生并非偶然,而是必然,他们是她意志的延伸。
想到这里,西奥多感到一种深沉的安宁。
生来就有意义,这是何其有幸。
而他又比其他任何人都更有幸。
因为
,会刻意偏离现实的,就像古希腊的塑像追求着黄金分割,而非真实人体的比例。
哥特式的宗教雕塑通常会把人体拉长,让人显得纤细而不食人间烟火。
为了表达一种神圣永恒的完美之美,进行创作时是可以进行艺术加工的。
但人作为一种男女结合的产物,他的相貌由基因控制又充满了随机性,仅仅保证生出一个美人就已经很是困难,更别提在美的基础上进行超脱现实的加工了。
而她……
她就像经历了艺术加工后的理想化女体,为了展现丰饶和超凡美丽而诞生的雕塑,让人相信世界上真的有神之手的存在,她的身躯一定出自神的手笔,因为他很难想象宇宙里能有一对男女能生出这样的她。而她的气息又和巴洛克艺术家贝尼尼的杰作有些类似,美却缺乏情感,精致却极其冷淡,栩栩如生间透出虚无的死意,雕塑她的恐怕是位技艺精湛却缺乏人性的神。
这样的美丽,似乎隐藏一种命运惨淡的暗示,生的欲念和死的遐想如果斗争的太厉害,是会破碎的。
但这种美丽往往也只有在毁灭的瞬间,才能达成绝对的意义。
在他崇拜与哀怜的目光下,她无暇细致的身躯轻轻抖动起来,她把双腿夹紧蜷缩到胸前,在这空间不大的木床上,她的膝盖紧紧抵着他的胯部,她的头也向下垂去,蹙起两道秀气的眉,美丽的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。
是做噩梦了吗?
西奥多担忧地碰了碰她的身体,她的皮肤竟很烫,她张开嘴发出黏稠甜美的喘息,像一个发烧的病人。
“国母?”他轻轻呼唤。
像是听到他的声音,她半睁开一只眼,但那眼神是迷离涣散的,显然她并没有清醒,只是处在朦胧中,在迷幻中追寻着他的呼唤睁开了眼。
在月华如水的夜,她失神的目光让他格外心动。
“怎么了?身体不舒服吗?”他继续询问。
她的腿抖了抖,恍恍惚惚地说:“我尿尿了。”
西奥多有些惊讶,她竟然像小孩子那样尿湿床了吗?她已经愈发像一个幼小的女神了。
“好难过。”
“没关系,只是尿床而已。”
西奥多觉得这样的她其实很可爱,很需要他的照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