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太医令愣了愣,随即将茶盏里的温茶一饮而尽:“本也就是风寒发热罢了,毒素只是令婕妤娘娘的身体变脆弱了而已。”
“既如此,奴婢便替娘娘谢过太医令了。”谢秋霜赶紧行礼,“今日夜深露重,真是劳烦您走了这么一趟。”
“治病救人乃老朽之责。”崔太医令站起身来,“只是今夜的奔波总让老朽有一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,秋霜,是这么叫吧?你觉得呢。”
谢秋霜一凛,她似乎没有在太医令面前说过自己的名字,低头道:“主子生病,奴婢自然是关心则乱。又因主子身份并不在请高位太医之列,奴婢这才出此昏招。”
太医令不知道信了几分,不过还是深深看了她一眼,说了一句十分不着当前景象的话来:“太医院里有一只老狗叫阿黄,有一天来了个小伙子教了它几分药理,这阿黄就再未误食过有毒之药。你若得闲,可以去后院看看那老狗。”
谢秋霜愣在原地,急速消化太医令这番话的意义。但老人家却不想再多说,转身推门而出,由门口候着的采荷带回太医院了。
直到小金子凑上前来,她才露出几分苦笑:“崔太医令恐怕是识破了我们之前的手段。”
“太医令医术强劲,能看出来所中之毒并非砒霜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。”小金子安慰道,“总归他老人家还是不会刻意去淌这浑水来揭穿我们的。”
谢秋霜扶额,有些无奈,她说的被识破可不止这个。
那老人家刚刚提到的阿黄就是在告诉她,太医院里发生了的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。之前林晏之将医书给她,不就相当于小伙子教阿黄认草药么?
自己以为十分隐蔽的一切,原来早已被人尽收眼底,谢秋霜有些心惊,还有些理所应当的感叹。
不过这主仆也是,怎么总喜欢将人比喻成狗呢?
“你也别太担心,娘娘此番风寒虽然有中毒的原因,但本身只是风寒,并非你之过。”小金子以为她是在自责自己出的下毒的主意,害的娘娘有此一病,继续宽慰道。
谢秋霜苦笑,自己这三脚猫功夫的确是不敢再拿出来用了。
所幸老人家最后一句话,还是允了她继续去太医院“偷师”的,这算是什么?原先计划偷偷拿药材学习的事忽然间就过明路了。
难道她真有几分学医的天赋?
“罢了,先不提此事,过后我自会向娘娘领罚。”谢秋霜不再纠结,还是解决眼前事情更为重要,“太医令已然从永宁宫离开,现在就让宫人们回去罢。”
小金子朝外头看了一眼:“乐山已经在办了。”
“今儿白日里,娘娘都去做了些什么?怎么就会染上风寒的。”谢秋霜又蹙眉问道,她今儿一直都在忙小厨房那边,主殿这边发生的事情确实不太清楚。
小金子白天在管账目,并没有一直跟着凌清禾,此时也说不上来,二人只能等着采荷回来才有个定论。
这让谢秋霜心里又有了一丝提拔吕嬷嬷的心思,小金子管外院账目之事,内院只有她一人,前前后后的事情都离不开她的拍板。虽然说其他随侍宫女们也都在锻炼着独当一面,但毕竟身份不够。
永宁宫需要一个能帮着管事的嬷嬷的想法此刻前所未有的强烈。
只是吕嬷嬷,她还真就信不过,只能等凌清禾病好些了再与她商议。
采荷没多久便回来了,跟着的还有煎好药端来的梧桐和翠柳。
后头的二人见过礼后,便进入内殿叫醒凌婕妤用药,而采荷留在外头与秋霜和小金子谈话。
“娘娘今日都做了些什么?”小金子率先问道。
采荷想了想:“早间娘娘用了一碗淡粥,觉得头有些晕,便睡了一阵子,醒了之后在给太后娘娘抄佛经。午间饭只用了小半碗,听外头的宫人说闻香榭里长出来的那一枝梅花要谢了,便叫我赶紧替她披上了袄子,说是带着画卷前去想要将作出一副《残梅图》出来。”
“然后你便跟着她去了?”谢秋霜蹙眉,和小金子对视了一眼。
采荷点点头:“我遵循了娘娘的吩咐。”
谢秋霜叹了口气:“娘娘体内毒素尚未拔除干净,外头又如此寒凉,别说娘娘作画要两三个时辰,便是只有站半个时辰,也容易受凉。”
小金子知道她不好再说采荷,便接过话头:“之后若有此事,你劝着娘娘点,便是派人去折了那一枝梅回来也是好的。”
这些其实都是嬷嬷才应该做的事情,采荷作为小宫女一时未曾想到也算是很正常。毕竟宫女只是听吩咐做事,能真正劝到主子的只有年纪长些的嬷嬷和那些深得主子信任的心腹,采荷并不在其列。
等端着空药碗的人出来,谢秋霜叫住了想要退下的翠柳,二人转至一侧屏风后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