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对不起你们每一个人。我以为我在帮助学生成为更好的人,其实我只是在帮一台机器学会如何更精准地驯化他们。如果可以,请把我这段话传给陈拾安。告诉他……还有人在教室里守着最后一盏灯。”
录音结束三分钟后,舱内指示灯忽然闪烁两下,自动发送成功。与此同时,千里之外某数据中心警报突响??一个未授权的离线节点完成了加密回传。
深夜,陈拾安在临时据点打开新接收的音频文件。听完后,他闭上眼,久久未动。
阿岩走进来,手里拿着一份打印稿:“查到了。周默的母亲今早被学校约谈,校方代表是‘明路智能’派驻的心理顾问。他们提出‘家庭协同修复方案’,只要她公开声明儿子的精神问题与‘外部组织干扰’有关,就能获得免费治疗名额。”
“她答应了吗?”
“还没有。但她哭了很久,说不知道该信谁。”
陈拾安睁开眼:“明天高考模拟考。全市统一监考,‘心理监测头环’首次试运行。”
“那玩意儿号称能检测注意力集中度、情绪波动值和作弊风险指数。”阿岩冷笑,“实际上就是脑波采样器,配合AI模型预测‘未来社会适应力’。”
“有人会反抗吗?”陈拾安问。
“有。”阿岩递过一张照片,“你看这个女孩。”
照片里是个扎马尾的女生,坐在考场最后一排,头上戴着银色头环,右手却悄悄将一根细线插入耳道。放大后可见线缆末端连着微型屏蔽装置。
“她是省理科状元热门人选,父亲是市教育局干部。但她妹妹去年因‘情绪不稳定’被强制转入特殊辅导班,至今未能返校。她留下一句话:‘我要让他们知道,最聪明的大脑,也可以用来对抗愚蠢的系统。’”
陈拾安点点头:“联系她,告诉她怎么保存原始脑电数据。那些数值本身就会说话。”
第二天清晨,全市四十个考点同步启用新型智能监考系统。新闻直播画面中,学生们整齐佩戴头环,宛如未来战士接受精神扫描。教育局发言人微笑宣称:“这标志着我国教育评价体系迈入真正意义上的科学化时代。”
然而就在首场语文考试进行到第七十分钟时,异变陡生。
多个考场的监控系统突然收到异常信号流??大量考生的脑波数据中涌现出相同频率的波动模式,形成一种近乎共振的集体意识潮汐。AI预警系统疯狂报警,标记为“群体性心理危机前兆”。
更诡异的是,这些数据波动竟与“归声行动”数据库中存储的数百段倾诉录音高度吻合。
指挥中心一片混乱。
技术人员紧急溯源,发现最早出现异常的是第七考场14号座位??正是那位马尾女生。而她的屏蔽器并未阻断信号,反而通过特定算法,将一段隐藏音频编码进自身脑电波中,并借助考场局域网扩散至其他头环设备。
那段音频只有十六秒,循环播放一句话,由不同年龄的孩子轮流说出:
>“我不是故障,我是人类。”
与此同时,全国一百零八座倾诉舱在同一时刻自动开启,舱内扬声器同步播放此段录音。部分路人驻足聆听,有人流泪,有人拍照上传,更多孩子默默记下了舱体上的网址。
风暴再起。
社交媒体炸裂。“#我不是故障#”瞬间登顶热搜。无数家长晒出自家孩子的私密倾诉截图,配文:“原来你一直想告诉我这些?”也有权威专家跳出来斥责这是“利用青少年心理脆弱性制造社会对立”。
但这一次,质疑声不再孤单。
三位退休心理学教授联名发表公开信,指出“心理监测头环”未经伦理审查,涉嫌侵犯人格尊严;两名人大代表提交紧急议案,要求暂停一切基于AI的情绪评分用于升学决策;更有数十名在职教师匿名组建“教室里的抵抗者”联盟,承诺在课堂上保留五分钟“不说正确话的时间”。
而在这片喧嚣之中,一道沉寂已久的暗流悄然浮现。
凌晨两点,陈拾安收到一封加密邮件,附件是一段视频。画面昏暗,背景像是某个地下室。镜头前坐着一个戴帽子的男人,面容模糊,声音经过变调处理。
“我是‘晨曦计划’第十一号训练师。”他说,“三年前,我负责教孩子们如何在测评中表现出‘理想的快乐’。我们有一套标准动作库:嘴角上扬15度为真诚微笑,眨眼频率每分钟23次为专注倾听,回答问题前停顿0。8秒体现思考深度。”
他摘下帽子,露出布满疤痕的头皮。
“后来我发现,我的女儿也被列入培训名单。他们要在她十岁生日那天植入第一代情绪调节芯片,理由是‘家族遗传性抑郁倾向’。我偷改了手术名单,带着她逃亡。现在她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上学,课本是手抄的,作业不用交语音日记。”
视频最后,他举起一块电路板:“这是‘心理监测头环’的核心模块。我已经破解了它的数据回传机制。只要在考试当天,让足够多的学生同时触发特定脑波组合,就能反向注入指令,迫使服务器短暂瘫痪,并强制导出所有原始采集数据。”
“我会把它交给你们。但记住??一旦发布,就没有回头路了。”
邮件末尾附了一个坐标和时间:**明晚三点,旧电厂东门。**