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望向聿战,后者已掏出手机开始打字,显然是在安排后续帮扶事宜。
几天后,袁晨曦受邀出席一场全国心理健康峰会。站在演讲台上,面对数百名心理学专家、社工代表和政策制定者,她没有拿稿,只是平静地说:
“很多人问我,如何识别精神暴力?我的答案是:当你发现一个人开始小心翼翼地呼吸,吃饭时不说话,笑之前先看脸色,走路放轻脚步,那就说明,暴力早已发生。它不在淤青里,而在眼神闪烁之间;不在耳光中,而在长久的沉默之中。
我曾经以为,逃离就是终点。后来我才懂,真正的终点,是有人愿意倾听你说‘我痛’,而不是要求你证明‘你确实痛’。
所以,请不要再问受害者‘为什么不走’。请先问问我们自己??我们有没有给她们留下一扇开着的门?有没有一句真诚的‘我在’?
改变从来不是轰轰烈烈的革命,它是某一天,一个孩子敢在课堂上举手说‘我爸让我觉得我不配活着’;是某个母亲终于敢对孩子说‘对不起,妈妈以前没保护好你’;是一个男人,能在日记本上写下‘我错了’,而不觉得丢脸。
这才是新生。”
台下寂静片刻,随后掌声如潮水般涌起。
回到家中,已是傍晚。她推开家门,屋里静悄悄的。走到阳台,却发现聿战和念安正蹲在玻璃缸前,一人拿着小网兜,一人举着玩具显微镜,认真观察金鱼吐泡泡。
“发现什么了?”她笑着问。
念安转过头,兴奋地挥舞小手:“气……泡……跳舞!”
聿战抬头看她,眼里带着笑意:“他说每个泡泡都是一个小愿望,飘上去就会实现。”
她心头一软,蹲下身加入他们。
那一刻,夕阳洒落,映在水面波光粼粼,宛如星辰坠入人间。
晚上,她再次翻开日记本,提笔写道:
>“今天有个记者问我:‘你觉得幸福是什么?’
>我说:幸福不是没有伤口,而是有人愿意轻轻碰触它,却不让它再流血。
>幸福是念安叫我妈妈时的口齿不清,是聿战为我煮姜茶时忘记关火烧焦锅底,是我们三人挤在沙发上看动画片时他偷偷搂住我的腰。
>幸福是,当世界仍有许多黑暗未曾照亮,我们依然选择点燃手中的蜡烛。
>我不再追求完美家庭,只愿每一天,都能比昨天更靠近彼此一点。
>就像那株紫罗兰,历经寒冬,终在春风中绽放。
>而我们的爱,也曾冻僵于沉默的长夜,如今却在每一次坦白、道歉、牵手与凝视中,重新学会呼吸。”
写完最后一句,她合上本子,走到床边。念安已熟睡,小脸贴着毛绒兔子,嘴角微微上扬。她替他掖好被角,转身看见聿战站在门口,手里捧着一杯温水。
“喝点水再睡。”他轻声说,“今天辛苦了。”
她接过杯子,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,暖意顺着皮肤蔓延至心底。
“你不觉得累吗?”她忽然问,“一直在追,一直在改,一直在补过去的错。”
他凝视她良久,声音低沉而坚定:“比起失去你,累算什么?
我宁愿用一辈子奔跑,也不愿再看你一次背影远去。”
她低下头,泪水悄然滑落。
他上前一步,将她拥入怀中,像抱住失而复得的珍宝。
窗外,月光静静流淌,照在阳台那只风筝上。新的纸条已被换上,是念安今日亲手写下的:
>**“妈妈,回家。”**
风起,丝线轻响,风筝微微晃动,仿佛一颗心,在经历无数次断裂与缝合之后,终于学会了安稳地跳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