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焰腾起,纸灰飞扬。
“你父亲没有错。”他说,“而你,也不是懦弱。你活下来,就是为了今天这一句。”
少女浑身颤抖,终于放声痛哭。
就在那一刻,远处一座荒废已久的井口猛然震动,井壁龟裂,一道虚影缓缓升起??正是当年被焚书而死的父亲!他面容模糊,身形透明,却清晰开口:
“女儿……谢谢你。”
全场哗然。
有人跪地叩首,有人掩面哭泣。更多人开始掏出自己的信,当场焚烧,只为让那些再也无法亲口说出的话,借火焰传达到另一个世界。
许怀安站在台上,望着漫天灰烬如雪纷飞,心中明白:语言的力量不在保存,而在释放;不在沉默守护,而在勇敢交付。
夜幕降临,他又一次独坐案前。
这一次,他翻开《未语录》,在第二页写下:
**“第一日,有三百二十七人开口。其中有十九人,说完便倒下,再未醒来。医者说他们心脉衰竭,但我知晓真相??他们是终于卸下了压了一辈子的重担,灵魂得以解脱。”**
笔锋微顿,他又添一句:
**“或许,有些话,本就是为了死后能安心才说的。”**
窗外,月光洒落,照在应心镜上。镜面依旧清澈,海波荡漾,似无异样。可当许怀安起身欲眠时,忽然发现镜中倒影迟了一瞬才动作。
他猛地回头。
身后空无一人。
但他知道,那不是错觉。
他缓缓走回镜前,凝视其中。良久,他开口:“我知道你在看我。你可以模仿一切,可以伪装温情,可以制造幻象。但你永远学不会一件事??”
“流泪。”
话音落下,镜面骤然扭曲,海水翻腾,一只苍白的手再次浮现,狠狠拍打镜面!裂纹四起,却始终无法突破。那手最终缓缓收回,消失于黑暗深处。
许怀安长出一口气,转身吹灭灯火。
三日后,新岛初成。
海底巨炉残骸已沉淀为坚实陆基,四周珊瑚重生,鱼群环绕。许怀安携沈知意乘舟登岸,随行者还有数十名自愿留下守护此地的“回音使”??皆是曾因言获罪、如今重获声音之人。
他们在岛上立碑,碑文由许怀安亲书:
>**“此处非坟,乃声之始。
>每一缕风,皆含呐喊;
>每一粒沙,俱载悲欢。
>若你愿说,请踏此土。
>若你愿听,请俯身倾听。”**
碑成当日,海面突现异象。无数晶球残片浮出水面,每一颗中都残留一丝微弱声音,或是笑声,或是哭泣,或是临终遗言。这些碎片自动汇聚,围绕岛屿旋转,形成一圈光环,宛如星辰护佑。
沈知意站在岸边,望着这片新生之地,忽然轻声道:“你说,以后这里会叫什么名字?”
许怀安想了想,笑了:“叫‘启唇洲’如何?寓意第一声开启之地。”
她摇头:“太庄重了。”
“那……‘回音岛’?”
“太直白。”
她望着浪花拍岸,良久,低语:“叫‘听见湾’吧。不是宣告,不是铭记,只是简单地??被听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