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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10章 种下大椿枝丫（第2页）

鹿走到牧童面前，低头蹭了蹭他手心，然后转身奔入深山。牧童追了三天三夜，最终在一处断崖下找到空罐。罐底压着一片陶片，与当年牧童丢回土中的那一块，严丝合缝。

他颤抖着拾起，耳边响起一声叹息：“你也来了。”

而在皇城，新帝登基，年号“承平”。他不信鬼神，唯重权术，听闻南方异象频发，疑有隐世修士聚众谋反，遂下令集结十万大军南征，名为“清匪”，实则直指青牛岭。

军师谏言：“昔年先祖焚书掘井，反遭天谴，陛下不可轻举。”

皇帝冷笑：“天谴？寡人便是天！”

话音未落，殿外雷声骤起。一道青绿色闪电劈中御座上方匾额，“承平”二字瞬间焦黑脱落，余烬飘落于地，竟自行排列成四个字：

>“犁头不下跪。”

满朝文武伏地战栗，无人敢抬头。

大军出发当夜，所有战马突然拒食，嘶鸣不止。喂料的草中混入细小金谷，蒸腾出清香，马匹嗅之即安静，眼中流下清泪。更奇的是，每匹马蹄铁内侧，次日清晨都嵌着一粒“承愿麦”种子，无论刮削皆不脱落。

行军至半途，连降七日大雨。道路泥泞不堪，粮草难运。士兵疲惫不堪，夜宿荒野时，常闻远处传来犁地之声，节奏沉稳，似有人在黑暗中默默耕作。

有人循声而去，只见旷野空无一人，唯有一道笔直犁沟横贯原野，沟中泥土松软湿润，冒着热气。取之试种，一夜之间长出九穗麦，香气引得百鸟朝拜。

自此，军心涣散。

士卒纷纷梦见童年家园，母亲在灶前熬粥，父亲在田里挥锄。梦中总有声音低语：“放下刀枪，回家种田。”

一个月内，逃兵过半。留下的也不再谈战事，每日自发修整营地周边荒地，引水开渠，播种育苗。将军怒斩数人以儆效尤，可第二天，他的帅旗杆竟生出绿芽，顺风长成一株小麦，结穗九粒。

他亲自拔剑砍去，剑落之时，双手突然剧痛，十指指甲尽数脱落，鲜血滴入土中，瞬间被吸收。当晚，他梦到自己跪在一亩田前，有个老人递给他一把木犁，说：“你欠这片土一场耕耘。”

醒来后，他卸甲归田，在营地旁搭茅屋一间，日日种稻，至死未再言兵戈。

至于那支所谓“南征大军”，最终只剩空营一座，杂草丛生，唯有田垄整齐，稻浪滚滚，宛如一幅活着的画卷。

消息传回京城，皇帝暴怒，亲率禁军三千，携“破界鼎”“拘灵幡”等皇家秘宝，御驾亲征。

他不信天，不信地，只信手中权柄。

可当他踏入青牛岭百里范围时，天地骤变。

云层裂开，一道青绿光柱自天而降，笼罩整座山脉。所有植物根系破土而出，交织成网，形成一层透明屏障，将大军阻隔在外。凡持兵器者，靠近即感心悸头晕，兵器脱手，锈迹斑斑。

皇帝不信邪，命人抬鼎强闯。

鼎入光幕瞬间，鼎身铭文逐一熄灭，最后炸裂成碎片。纷飞的残片落地化为黑土，催生出大片麦田。而那面“拘灵幡”，迎风展开后竟自动书写出一行血字：

>“吾拘万灵，不如一粒春。”

禁军将士纷纷弃械，跪地痛哭，口中喃喃：“我想回家……我想看看我家那块地还活着没有……”

皇帝孤身一人立于阵前，仰天怒吼：“朕乃九五之尊，天地共主！区区田奴，也敢挡我？！”

话音未落，地面裂开。

一只由根系编织而成的手缓缓伸出，轻轻托住他的脚踝。

那只手没有用力，只是那么托着。

可皇帝却感觉全身力气被抽走，膝盖不受控制地弯曲，最终双膝重重砸在泥地上。

他想挣扎，却发现四肢已被细小根须缠绕，深入皮肉，却不伤筋骨，只传递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??像是久违的母亲怀抱。

他哭了。

不是因为恐惧，而是因为想起了小时候，跟着乳母在宫墙角落偷偷种过的一小畦菜苗。那时他还不懂权力，只知道浇水时泥土的芬芳让他安心。

“原来……我也曾爱过土地。”他哽咽。

根须缓缓松开，退入地下。光幕消散，山门洞开。

但他没再前进。

转身离去时，他留下一句话：“从此罢兵。天下五谷，皆归农人自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