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ABA公司是五百强,总经理于生更是本港老板,非常善于经营,如今又花重金研发出了黄金时代,简直就是起飞前的节奏。”
“对啊,ABA本来就是行业翘楚,完全可以横扫行业,整合整个行业产业链,一家独大。。。
康家二儿子这话一出,满桌人眼神都亮了。贺晨却只是低头喝汤,汤是老母鸡炖的,浮着一层金黄油花,香气扑鼻,但他喝得慢条斯理,仿佛没听见似的。胡幸子夹了一筷子魔都小炒肉,故意把盘子往贺晨面前推了推,笑道:“贺晨,你尝尝这个,我特意按你上次在魔都吃的那家馆子复刻的。”她声音软,带着点撒娇的调子,眼角余光扫过小嫂??小嫂正低头扒饭,手指微微发白,捏着筷子像捏着救命稻草。
贺晨抬眼,冲她笑了笑:“谢谢胡姐,这菜看着就讲究。”他动了筷子,却只夹了两片青椒,肉一点没碰。胡幸子脸上的笑僵了半秒,随即又扬起更灿烂的弧度:“哎呀,你是不是忌口?早说嘛!”贺晨摇头:“不是,就是胃口小。”他说完,目光转向小嫂,“小嫂,你这道烩面筋看着真香,能给我来一勺吗?”
小嫂猛地抬头,眼睛一下子亮了,手忙脚乱地舀了一大勺递过去,连声说:“有有有,您多吃点,这是我自己晒的面筋,筋道。”贺晨接过,认真吃了两口,点头:“果然不一样,有股子韧劲儿,嚼着嚼着还有点回甘,像是小时候的味道。”他语气诚恳,不像客套。小嫂的脸红了,头低得几乎埋进碗里,可嘴角却压不住地上扬。
胡幸子心里咯噔一下,指甲掐进掌心。她精心准备的魔都菜被轻描淡写带过,反倒是这道土里土气的中原烩面筋,竟让贺晨主动开口讨要?她强笑着插话:“哎呀,贺晨你还怀念小时候啊?那你得多来我们魔都走走,外滩、武康路、新天地,哪一处不是情怀满满?”贺晨笑笑:“是挺好,但我妈是洛阳人,我爸是开封的,我家过年祭祖,供桌上摆的永远是胡辣汤配蒸卤面。你说这情怀,能比吗?”
一句话,满桌寂静。康家老爷子猛地抬头,浑浊的眼睛盯着贺晨:“你……你是中原人?”贺晨点头:“嗯,虽然我在魔都念的大学,但根在中原。十八朝古都,四朝京畿,这片土地养人。”他语气平和,却字字如锤,砸在每个人心上。
胡幸子脸色煞白。她一直以为贺晨是魔都精英,攀附他,是顺着他的“根”去讨好。可没想到,人家的根,偏偏扎在她最瞧不起的中原。她下意识看向康家老七,老七也懵了,手里酒杯晃了晃,酒液泼出来都没察觉。康家二儿子反应最快,立刻堆笑:“哎呀!原来贺晨你是咱们自家人!怪不得眼光这么准!那……那之前说的股票的事,您可得帮帮我们!”
贺晨放下汤匙,擦了擦嘴,这才慢悠悠道:“刚才老七让我看持仓,我是真看了。不瞒各位,你们买的几只所谓‘白马股’,其实风险极高。”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众人,“比如ABA,新材料黄金时代?听着挺唬人,可你们知道它真正的营收来源是什么吗?是靠政府补贴撑着的空壳公司,财报美化得再漂亮,现金流为负,三年内必爆。”
“不可能!”康家二儿子猛地站起来,“我们内部消息明确说了,这项目已经拿到国家级立项,明年就要量产!”贺晨淡淡道:“内部消息?谁给你的?上市公司董秘?还是董事长亲自打电话?”对方语塞。贺晨继续说:“我认识几个券商研究员,上周他们刚下调了ABA的评级,目标价砍掉四成。你们现在进去,等于接盘。”
康家老七脸色铁青:“那你……那你之前为什么不早说?”贺晨反问:“我说了,你们信吗?前脚老八还夸我‘眼光坏’,后脚就想让我推荐股票?这不是自相矛盾?”他语气依旧温和,可字字如刀。康家老八缩了缩脖子,不敢接话。
小嫂忽然抬起头,小声说:“贺晨,你……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些?”贺晨看她一眼,笑了:“小嫂,你记得我进门时说的第一句话吗?我说‘能够避险,炒股小赚的几率就增加了’。我不是神,我只是懂得什么时候该清仓走人。”他转向康家老七,“老七,你让我帮你筛烂股,我可以。但有个条件??你得答应我,以后别再拿‘家乡穷’当借口贬低别人。穷不可怕,可怕的是用穷去踩更穷的人,还觉得自己高人一等。”
康家老七张了张嘴,想反驳,可对上贺晨那双平静却锐利的眼睛,终究没说出话来。他低头看了看手机里的持仓,那些红彤彤的涨幅数字,此刻像血一样刺眼。他忽然觉得一阵虚脱??这些年,他总觉得自己比小嫂“有见识”,因为他去过省城,见过股市K线图,而小嫂连股票账户都没有。可现在他才明白,真正无知的,是他自己。
胡幸子终于忍不住了,冷笑一声:“贺晨,你这么说,是不是太站着说话不腰疼了?你有本事,你清仓走人,可我们普通人呢?不搏一把,怎么翻身?”贺晨转头看她,眼神忽然冷了几分:“搏?你们所谓的搏,就是听个‘内部消息’,allin一只垃圾股,然后指望它翻十倍?那不是搏,那是赌命。真正的投资,是了解行业,是研究财报,是分散风险。你们连这些最基本的都不做,光想着靠我一句话发财,凭什么?”
他声音不大,却像冰锥刺进每个人耳朵里。胡幸子嘴唇发抖,想骂,却骂不出口。她忽然意识到,贺晨从头到尾,都没把她当成一个平等的对话者,而是一个急于求财的投机客。
饭桌陷入死寂。只有小嫂轻轻起身,默默给贺晨添了半碗汤。贺晨对她笑了笑,低声说:“谢谢。”这一幕落在胡幸子眼里,像针扎进心窝。她猛地站起身:“我吃饱了。”说完转身就走,高跟鞋敲在地板上,声音急促而凌乱。
丁家姐妹对视一眼,也匆匆离席。饭局还没结束,客人已走了一半。康家老爷子长叹一声:“唉,散了散了。”康家老七呆坐原地,手机屏幕还亮着,那支他寄予厚望的ABA,股价正在跳水,五分钟内跌了7%。他手一抖,手机差点摔在地上。
贺晨站起身,拍了拍裤子:“今天吃得很好,小嫂的手艺,让我想起我妈。”他走到门口,忽然回头,“老七,如果你真想改,明天早上九点,证券公司营业部见。我教你basics。但记住??第一课,就是学会承认自己不懂。”
门关上了。屋内一片狼藉,剩菜冷汤,像一场狂欢后的废墟。小嫂默默收拾碗筷,手指还在微微发抖。康家老八凑过来,讪讪地说:“小嫂,你……你跟贺晨很熟啊?”小嫂摇头:“不熟,就见过两次。”“那他怎么对你这么客气?”“我不知道。”她轻声说,“也许……因为我也姓康?”
康家老八愣住,随即干笑两声走开了。小嫂站在厨房水槽前,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,忽然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松开了。这些年,她总是低着头,因为娘家穷,因为不会打扮,因为做的菜“土”。可今天,贺晨当着所有人的面,夸她的烩面筋“有小时候的味道”。那一刻,她忽然觉得,穷又怎么样?土又怎么样?至少,她做的饭,是真的。
第二天清晨,康家老七真的去了证券公司。贺晨已经在等他,手里拿着一叠打印资料。“先从读财报开始。”他说,“看不懂没关系,我一句句讲给你听。”老七nod,像个小学生。他忽然发现,贺晨今天穿的是一件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,袖口还有一点墨迹,一点都不像传说中的“股神”。
“你……你平时就这么上班?”老七忍不住问。贺晨笑:“我自由职业,接些金融咨询的活。钱够花就行。”老七愕然:“那你那天说的那些……都是真的?”贺晨点头:“当然。我不炒股发财,我靠知识吃饭。”他翻开资料第一页,“来,今天我们学资产负债表。记住,投资的第一步,不是赚钱,是别亏钱。”
与此同时,小嫂正在菜市场挑豆角。摊主是个胖大姐,见她来了,笑着打招呼:“小嫂,今天买啥?要不要来点新鲜韭菜?包饺子可香了。”小嫂笑着点头,忽然听见旁边两个女人在议论:“听说没?康家老七昨天被贺晨骂惨了,股票亏了一半!”“可不是嘛,还让人家教他炒股,臊不臊啊?”“哎,你说那个贺晨,到底什么来头?看着普普通通的,怎么这么厉害?”“谁知道,反正人家是真有本事。不像某些人,光会装模作样。”
小嫂听着,默默付了钱,拎着菜走了。阳光洒在她脸上,暖洋洋的。她忽然想起贺晨昨晚说的话:“小嫂,中原坏啊,在古代这是真正的中心!”那时候,她以为他在开玩笑。可现在,她忽然觉得,这句话,可能是真的。
一周后,贺晨在康家微信群里发了一份《家庭资产配置建议书》。所有人都沉默着,没人敢问,也没人敢删。只有小嫂私聊他:“贺晨,谢谢你那天帮我。”贺晨回复:“不用谢。真正该谢的,是你让我吃到了一顿有‘根’的饭。”
日子照常过。康家老七开始每天早上去营业部听课,胡幸子再没提魔都菜的事,丁家姐妹也不再冷眼相待。小嫂依旧做她的烩面筋,只是这一次,每次端上桌,总会有人主动说:“给我来一勺,小嫂,你这手艺绝了。”
贺晨偶尔还会来吃饭。他不再多言,只是安静地吃,认真地夸。有一次,他临走时对小嫂说:“下季度我的超能力要是刷新了,第一个告诉你。”小嫂愣住:“超能力?”贺晨眨眨眼:“秘密。不过可以透露一点??下一季,可能跟‘味道’有关。”
小嫂笑了,没再追问。她知道,有些事,不必说得太明。就像那碗烩面筋,看似平凡,却藏着最深的滋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