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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493 至尊仁爱兄弟孔怀（第1页）

正午时分，伴随着庄严肃穆的卤簿乐声，圣驾再次回到了兴庆宫中，随驾有皇亲国戚、二王后、文武百官并诸邦酋首。

张岱等未暇朝贺的乐司官员们这会儿也都纷纷被引至宫门前，沿宫道两侧拜迎圣驾。圣人高坐御辇之。。。

秋雨连绵三日方歇，长安城头浮云渐散，晨光如金缕般洒在太常寺的飞檐斗拱之上。张岱立于廊下，手中捧着一卷湿气未干的乐谱，正是从安西辗转送来的《婆罗门引》残篇。纸页边缘已被雨水浸染发皱，墨迹晕开处隐约可见“龟兹调”三字，笔锋苍劲，似出自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乐师之手。

他正凝神细读，忽闻脚步声急促而来。赵岭冒雨奔至，衣襟尽湿，神色紧张：“八郎，出事了！昨夜东都伶人宿处失火，烧毁毡帐六顶，伤者十余人，其中三人伤势极重，恐有性命之忧。”

张岱心头一震，手中乐谱几乎落地。“怎会起火？可是烛火不慎？”

“据幸存者言，火从中间帐蓬燃起，起初лишь微烟，待发觉时已成烈焰。且……”赵岭压低声音，“有人看见两名黑衣人自后墙翻出，身法迅捷，不似寻常伶人。”

张岱眉峰紧锁，目光沉冷。他昨日才下令加强巡夜，今晨便出此变故，绝非巧合。更令他不安的是，这批东都伶人中恰好有数名精通《清商乐》的旧工，原定今日由他亲自考校音律??若非临时推迟，此刻怕已葬身火海。

“封锁消息。”他冷冷道，“不得张扬，尤其不可让京兆尹提前知晓。你立刻带人查验灰烬，看是否有油渍残留。另外，将受伤者尽数迁至鼓吹署偏殿，派医官日夜看护，凡开口提及‘黑衣人’者，一律记下姓名，严加监控。”

赵岭领命而去。张岱转身步入直堂，召来韦之晋与杜甫密议。韦之晋听罢冷笑：“这把火烧得蹊跷，偏偏烧在东都伶人头上。莫非是有人不愿我大唐复振古乐？”

杜甫面色凝重：“昔年武后时，曾有酷吏焚毁前朝雅乐，以绝士人怀旧之心。今日之势，恐亦有人欲借伶人之祸，动摇礼制根基。”

张岱缓缓点头：“我疑心此事与张御史有关。前日他上疏弹劾李相‘滥选伶官，耗费国帑’，被陛下驳回。如今突生火灾，若再传出‘妖乐致灾’之说，正好为他攻讦提供口实。”

正说话间，门外小吏通报：“阿阮求见。”

张岱示意请入。少女缓步而进，手中仍捧那只龟甲纹陶埙，脸色苍白，眼中却透着坚毅。

“大人，”她低声启齿，“昨夜我本欲前往东都宿区请教一位老乐师关于《羽衣曲》转调之法，因途中遇雨耽搁，侥幸逃过一劫。但……我在火场外瞥见一人侧影，极像我父生前提及的一位故人??康昆仑。”

“康昆仑？”韦之晋惊道，“那不是开元年间西域第一琵琶圣手？传闻他早年归唐，后因卷入安禄山谋逆案，满门抄斩，唯余一子不知所踪。”

阿阮咬唇道：“家父曾说，康氏一族虽遭诛戮，然其族中乐工多被没入教坊，暗中传承胡乐秘谱。此人若尚在世，必藏身于伶人群体之中。昨夜火起之前，他曾站在火场十步之外，手持一面铜铃，口中念念有词，状若行法。”

张岱心中一凛。铜铃、咒语、异域乐师……种种迹象指向一种可能：这不是简单的纵火，而是某种古老的诅咒仪式，意图以血祭阻断大唐复兴礼乐之路。

“你可还记得那铜铃纹样？”他问。

阿阮闭目片刻，提笔在纸上勾勒：一圈梵文环绕中央莲花，下方悬挂三条蛇形链坠。

张岱瞳孔骤缩。这图案他曾在敦煌残卷中见过??天竺密宗“大自在乐神咒”，专用于镇压音律灵脉，传说一旦奏响特定乐曲，便会引发灾异。

“果然如此。”他喃喃道，“他们要阻止的不只是这场圣寿大典，而是整个礼乐复兴计划。”

当日下午，张岱亲赴鸿胪寺查阅外藩乐工名录，在尘封多年的“西域乐籍”中找到一条记录：天宝三年，康氏遗孤康承业，以“通晓五方乐律”之名录入教坊备选，后因“精神狂乱”被逐出京师，下落不明。

“此人未死。”张岱对赵岭道，“他一直在等一个时机，等我们试图重编《霓裳羽衣曲》之时，用血与火唤醒古老诅咒。”

赵岭骇然：“难道真能让一首曲子引来天灾人祸？”

“未必是曲子本身。”张岱沉声道，“而是人心。若有精通音律之人，在特定时辰、特定方位演奏带有邪咒印记的乐段，配合祭祀仪式，足以制造混乱。古之巫蛊，今之乐魇，本质相同。”

他当即下令：全城搜查擅奏龟兹、天竺调式的乐工；封闭所有民间私设乐坊；同时命阿阮闭门默写其所知《霓裳》三段，并由他亲自校订节奏节拍，杜绝任何可能暗藏邪音的变调。

与此同时，杜甫携张九龄荐书启程赴荆州。临行前夜，二人独坐太常寺后园，月下对饮。

“你说我该去吗？”杜甫望着远处灯火，声音低哑。

“你必须去。”张岱执壶斟酒，“留在长安，你不过是一介布衣，随时可被权贵碾碎。而到了地方，你能亲眼看见百姓疾苦，听见田间悲歌。你的诗，需要这些泥土与血泪浇灌。”

杜甫沉默良久，忽而一笑：“那你呢？你守在这太常寺中，整日与乐谱为伴，就不怕也被时代抛弃？”

“我怕。”张岱坦然道，“但我更怕的是，当千年之后的人们想听一听盛唐的声音时，却发现只剩一片寂静。”

次日清晨，杜甫离去。马蹄踏过青石街，背影渐远。张岱伫立城楼，直至烟尘消尽。

七日后，赵岭带回惊人消息：灞桥驿丞供认，确有一名“西域道士”月前多次出入驿站，赠予驿卒香囊以换取夜间通行之便。而那香囊内藏一枚微型铜铃，纹样与阿阮所绘完全一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