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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四一章 十里坡谈破城计（第2页）

最终，他将诏书重新锁入地库，召来亲信幕僚，下令道：“立即联络扬州、杭州、南昌三地巡抚，命其集结兵马，以‘防备海寇’为名屯兵城外。另派细作混入九莲教，查明其核心成员名单。一旦祭天当日出现异动，立刻封锁全城，格杀勿论。”

他又提笔写下一封密信，加盖私印，交予心腹：“送往福建，找郑家旧部。就说……我可以助他们重掌闽浙海运，条件只有一个：中秋之夜，不得让陈豹一兵一卒踏入江宁。”

布置完毕，他仰望夜空，只见紫微星黯淡无光，周围群星躁动，似有变局将临。

“我不是输给了谁。”他低声说道，“我是输给了这个时代。人人都想做皇帝，可没人愿意治天下。”

而在西郊荒园，柳含烟正端坐观音像前，面前摊开那幅血绣九莲帕。自从确认朱允熙血脉被承认为真后，她的心便如刀割般疼痛。她曾发誓守护永历一脉正统，可如今，她亲手扶起的孩子，却要亲手埋葬那个旧王朝。

老尼再次前来通报：“师太，苏州百姓已在城外设香案迎接‘金棺’，连学政都下令童子诵读迎驾诗文。还有……甘肃那位‘皇子’已抵达安庆，声称持有先帝亲笔密信，要在祭天台上与朱允熙当面对质。”

柳含烟闭目良久，忽然问道：“你知道为什么这帕子叫‘九莲锁魂’吗？”

老尼摇头。

“因为它不是用来认主的。”柳含烟睁开眼，目光森寒，“它是用来弑主的。当年太祖立制，以防后世出现伪帝乱政。只要皇后持帕，刺血为引，便可召唤‘莲卫’??九名隐匿江湖的死士，专司诛杀冒充皇嗣之人。”

老尼骇然：“那……殿下他??”

“他是真的。”柳含烟声音颤抖，“所以，若我要杀他，便是逆天而行。可若我不杀他，便是纵容他毁掉最后一丝正统。”

她缓缓抽出袖中匕首，刃上“昆明火夜”四字在烛光下泛着血光。

“那一夜，我没能救下皇上，也没能护住太子。但我活着出来了。这些年来，我一直在等一个人，能真正拯救这个国家的人。我以为那个人会继承先帝遗志，重建南明。可现在我明白了……他想要的，是一个全新的天下。”

她顿了顿，眼中泪光闪动。

“或许，这才是真正的救赎。”

她收起匕首，起身走向屋外，对老尼道：“准备车马，我要进京面圣??哪怕他不是我想的那个‘圣’。”

同一时刻，朱允熙已悄然离开清虚观，微服出城。

他在城北一处废弃窑厂会见了一群特殊人物??三十多名身穿粗布衣裳的读书人，个个神情坚毅，手中握着写满策论的手稿。他们是近年来科举落第却被查出才学出众的寒门子弟，也是朱允熙秘密培养的“新政班底”。

“诸位都知道，”朱允熙站在高台之上，声音清晰有力，“大明百年积弊，根源不在外敌，而在制度。科举八股禁锢思想，贱籍制度践踏人权，海禁政策断绝财源。士族垄断仕途，百姓困于苛税。这样的朝廷，配称‘天命’吗？”

众人沉默。

一人站出，拱手问道：“殿下既有改革之心，为何不直言相告天下，反而要用‘遗诏’‘金棺’这类手段？若坦诚布公，或可赢得士林支持。”

朱允熙笑了：“你说得对。可你也该知道，这个世上，大多数人不怕真相，只怕改变。你告诉他们‘可以读书做官’，他们会欢呼；但你若说‘你们家的佃户也该平等’，他们就会拿起棍棒打你。”

他环视众人，语气转冷：“所以我必须先拿到权柄。用谎言夺取权力，再用权力实现真理。等新政推行三年，百姓安居乐业，谁还会追究当初棺材里是不是真的先帝遗骨？”

人群中响起低低的议论声。

片刻后，那名书生再度开口：“属下愿追随殿下，纵千夫所指，亦不退缩。”

其余人陆续跪下，齐声道：“效死命！”

朱允熙终于露出一丝真心的笑容。他走下高台，亲自扶起那名质疑他的书生：“记住，真正的忠诚，不是盲从，而是敢于问为什么。我希望你们每一个人，都是未来的御史、尚书、总督??不是因为我给了你们官职，而是因为你们敢为民请命。”

夜色渐深，窑厂灯火通明，新政蓝图在一张张图纸上徐徐展开：废除贱籍、开放科举、设立工商学堂、组建新式水师、建立地方议会……

而在江宁皇宫，萧靖川收到了北方回信：西洋火炮部队已启程南下，预计半月后抵达山东沿海。但他并未感到安心，反而更加忧虑。

他在日记中写道：

>“吾恐新政未成，而国已分裂。陈豹野心昭然，甘肃朱氏蠢蠢欲动，辽东残军或将自立。更有甚者，民间已有传言，谓‘紫微临凡’者非朱允熙，乃某僧侣、某道士、某樵夫……人心思变至此，几近疯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