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类言论迅速传播,被称为“后醒症”。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疑:是不是不该醒来?是不是装睡反而更轻松?
南荒学堂内,二十三名孩子围坐一圈,脸色凝重。那个手持荆条拐杖的小女孩紧握手中信物,眉头深锁。
“敌人变了。”她说,“以前它怕我们问,现在它怕我们停。”
旁边一个男孩低声说:“昨天我去镇上送信,有个大叔问我:‘你们天天讲自由,可自由之后呢?谁能保证不会变得更糟?’我说不出话来。”
少女咬牙:“因为他不是在求答案,他是在求安心。可真正的觉醒,从来不会给人安心。”
就在这时,庙外狂风骤起,卷起漫天雪尘。一道金色光影掠过天际,落入庭院中央,化作半透明的身影??仍是陆无羁的模样,但这一次,他的轮廓更加虚渺,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。
孩子们齐刷刷起身,却无人言语。
“你们做得很好。”他开口,声音如风穿林,“但接下来的路,比我走过的更难。”
他抬手指向南方:“那里有一座新城正在崛起,名为‘理安城’,号称由觉醒者自治,人人平等议事。但它正在建立一套新的‘共识法则’??凡是违背多数意见者,将被视为‘扰乱秩序’而隔离。”
他又指向西方:“那边出现了一批自称‘真醒派’的游士,宣称只有彻底否定过去一切才能真正自由。他们烧毁古籍,拆毁祠堂,逼迫老人放弃信仰。他们说这是破除执念,实则是用暴力推行另一种专制。”
最后,他望向孩子们:“最危险的,不是敌人披着律法的皮,而是我们自己,在追求光明的路上,不知不觉戴上了曾经憎恨的面具。”
小女孩抬头,眼中含泪:“那我们该怎么办?继续问下去吗?”
陆无羁笑了,那是疲惫至极却又无比坚定的笑容。
“问,当然要问。但记住??**问题本身也可能是牢笼**。当你执着于寻找终极答案时,你就已经放弃了过程的意义。”
他伸出手,指尖轻点荆条拐杖。刹那间,拐杖顶端迸发一点星火,随即扩散为万千光点,如萤火升腾,飞向四面八方。
“这一战,不再是攻破某座殿堂,也不是击败某个存在。
这是一场关于‘如何存在’的较量。
你们不必成为英雄,不必赢得所有人认同,
只需在每一次想妥协的时候,多问一句:
这是我真心的选择吗?
还是我只是害怕与众不同?”
语毕,身影再度淡化,即将消散。
“等等!”小女孩喊道,“你要去哪里?”
陆无羁回头,目光穿越时空,仿佛看到了三百年前那个倒在血泊中的自己,也看到了未来无数个在黑暗中摸索的灵魂。
“我去的地方,你们终将抵达。”他说,“那是所有提问者最终归去的边界??既非光明,也非黑暗,而是站在两者之间,依然选择前行的地方。”
风起,人逝。
只余下一句话,刻在庙墙之上:
>“真正的自由,不是摆脱束缚,
>而是在知道束缚永远存在之后,
>仍然愿意迈出下一步。”
此后数月,神州大地暗潮汹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