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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12章 旧土之地（第2页）

这不是普通的法器，而是“言噬核”??以历代被诛杀的异见者遗骨为基，采集他们临终前所压抑的最后一句话，炼制成的精神牢笼。它的作用不是禁止言语，而是让人们对某些话题本能地回避、遗忘、甚至产生生理厌恶。

比如，当有人想提起“官府错了”，胃部会突然绞痛；若试图书写“百姓可以反对”，手指便会不受控制地颤抖，无法落笔。

这才是真正的温柔暴政。

阿砾正欲撬动晶石，忽觉背后寒意袭来。他猛地侧身，一道银光擦肩而过，钉入树干??是一支羽箭，箭尾缠着金线，上面绣着两个小字：“静听”。

他缓缓转身，只见院墙之上，站着七名黑袍人，面容隐在兜帽之下，手中各持奇形乐器：骨箫、铁铃、铜鼓、石磬……无一不是取自死者遗骸所制。

为首之人缓缓开口，声音像是多人叠加而成，既稚嫩又苍老：

>“你破坏了逆言阵，我们不怪你。

>但你阻止不了进化。

>言语曾带来混乱、仇恨、战争。

>我们所做的，只是剔除病灶，留下健康之声。

>就像剪去疯长的枝条，果树才能结果。”

阿砾冷笑：“你们剪的不是枝条，是根。”

对方沉默片刻，忽然抬手击鼓。

咚??

一声闷响，整座城市仿佛震了一下。远处民居中，正在熟睡的孩子们齐刷刷睁开眼，坐起身，开始背诵《和顺经》。就连街边流浪狗也停止吠叫，乖乖趴伏在地，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哼鸣。

“看见了吗？”黑袍人道，“这不是强迫，是共鸣。当所有人都朝同一个方向振动，dissent就成了噪音，自然会被淘汰。”

阿砾握紧骨笛，正要反击，却见天空忽然裂开一道缝隙。无数光点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，竟是南陵的忆果种子，乘风而至！它们在空中旋转飞舞，落地即生新苗，短短片刻，便在音律院内外形成一圈绿色屏障。

与此同时，小满的身影出现在墙头，手里抱着那个空木箱。她虽听不见，却用双手在地上快速书写：

>“我说不出话，但我看得见你们想藏起来的东西。

>昨晚，我梦见一百个老师被关在井底，他们拼命写字，可纸全变成了灰。

>今天早上，我画出了他们的脸。

>现在，我把他们带来了。”

话音未落，那些忆果树竟齐齐摇曳，叶片沙沙作响，拼出一个个名字：张文远、周慕云、赵兰芝、陈默……全是近十年来因言论获罪的教书先生。

黑袍人们首次露出动摇之色。

阿砾趁机冲向铜鼎，将骨笛插入晶石裂缝，全力吹奏那首源自井梦的战歌。十二位农妇攻破县衙时的怒吼、女子起义军赴死前的合唱、海底学士沉船前最后吟诵的诗句……所有被抹去的声音，此刻尽数回归！

铜鼎剧烈震动，陶片纷纷爆裂。那根螺旋人骨发出凄厉哀鸣，最终断裂成两截。

“不！”黑袍首领嘶吼，“你们不懂！没有我们，人类终将毁于自己的声音！”

“也许吧。”阿砾喘息着站直身体，“但至少，我们有权选择如何毁灭。而不是被悄悄改造成不会哭、不会问、不会爱的傀儡。”

话音落下，忆果树屏障猛然扩张，根系穿透地脉，直抵城中每一户人家门前。次日清晨，许多父母惊异地发现，自家孩子昨晚做的梦里，竟出现了从未见过的场景：有人梦见祖先跪在雪地里喊冤，有人梦见海边灯塔下写着密密麻麻的数字与地图，还有人梦见一群人在广场上举着白布，上面只有一个字??“问”。

与此同时，全国多地爆发“失语症”患者康复潮。这些人原本因恐惧或创伤而失声，如今却在梦中听见某种旋律后，突然找回了说话的勇气。

音律院被迫关闭，“正音操”废止。那只青铜鸟首被熔铸成一口小钟，送回南陵，挂在忆果树旁，与“静音核”并列。

人们问阿砾：“这两个邪物为何都不销毁？”

他答：“因为我们要记住，每一次对声音的规训，起初都打着‘美好’的旗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