漫天散开的混天元火收回,落入顾元清掌心,这片天魔横行的地域暂时恢复了死寂。
原本散布四方的天魔没了踪影,一些妖兽、妖族则颤颤赫赫的躲在各自巢穴深处,根本不敢冒头。
“人族,居然来了人族,以。。。
雪又落了。
这是第七个冬至。
山谷静得能听见雪花落地的声音,一片,两片,千万片,如细语低诉,覆盖了桃林,也覆盖了那口古老的石井。井沿上的符文在寒夜里微微发亮,像是沉睡中的呼吸,一明一暗,与天穹中悄然转动的三颗星遥相呼应。
村中新一代的孩子们围坐在学堂里,火炉烧得正旺,茶壶咕嘟作响。老塾师已白发苍苍,背也驼了,可讲起那段往事时,声音依旧清朗,仿佛时光从未走远。
“你们记住,”他指着窗外那片银装素裹的桃林,“每年今日,若你心中真有牵挂之人,便去桃树下说一句话。不必焚香,不必跪拜,只要真心开口??他们听得见。”
一个小男孩怯生生举手:“先生,要是我说‘我想爹爹’,他会回来吗?”
老塾师笑了笑,眼角皱纹堆叠如桃枝年轮:“你爹还在世,谈不上‘归来’。可若你的心意够深,风会替你传话,雪会替你落泪,桃叶会轻轻颤动,像他在点头。”
孩子似懂非懂地点头。
夜渐深,子时将至。
忽然,炉火无风自摇,青焰腾起,凝成三个字:
**“来了。”**
孩子们屏息,纷纷跑向窗边。
只见桃林深处,积雪无声裂开,三道光影缓缓浮现,一如往昔。林昭执剑而立,肩头落雪不化,唇角却含笑;南云溪盘膝抚琴,虚弦轻拨,空音袅袅;顾元清倚树提壶,醉眼微眯,袍角飘动如生风。
他们不是从天而降,也不是破土而出。他们是被“记得”唤回来的。
林昭仰头望天,忽而笑道:“今年的雪,比去年小了些。”
顾元清摇头:“你每年都这么说,明明一样大。”
南云溪轻声道:“不一样。今年的思念更重,所以雪落得慢。”
三人相视一笑,无需多言。
就在这时,一道小小身影跌跌撞撞冲进桃林,是个约莫十岁的女孩,披着红斗篷,手里捧着一只粗陶酒壶。她站在三人面前,仰头望着,眼中含泪,却强忍着不落。
“我……我娘说,您们喜欢喝酒。”她声音发抖,“这是我爹酿的,还没来得及喝,他就走了。可娘说,有些酒,不是给人喝的,是给记得的人喝的。”
她说完,将酒壶轻轻放在石桌上,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,展开,竟是《长相思》的曲谱。
“我练了三个月,”她咬着嘴唇,“想弹给您们听。”
南云溪静静看着她,目光温柔如月照溪水。他缓缓伸出手,指尖轻点虚空,一道无形的琴弦自女孩心口延伸而出,与他指尖相连。
刹那间,天地寂静。
女孩坐下,双手抚上空气,开始弹奏。
第一个音响起时,风停了。
第二个音落下时,雪凝了。
第三个音流转时,整片桃林的枝叶同时轻颤,仿佛万千桃树都在应和。
这不是凡人能奏出的旋律。
每一个音符都带着记忆的温度,每一节节奏都嵌着思念的重量。她虽技艺稚嫩,可心意纯粹,竟将《长相思》残缺的最后一音,以心头血为引,以泪水为润,硬生生“唱”了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