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庄中心,老槐树下。
原本供奉灾石的石台已经空空如也,但一股更隐晦、更庞大的能量波动正从地底深处传来,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跳。泥土与碎石在云初走近时自动向两侧分开,露出下方一个缓缓旋转的、由暗红色光线勾勒出的复杂符文阵列——这便是困住修道者的阵法核心,她不知道阵法边缘在哪里,应该是在村外,在自己踏入阵法边缘的一瞬间,里面内容早已构筑完成。
它并不显得多么邪气冲天,反而有种古老的、近乎中正的韵律。但云初能清晰地感知到,空气中弥漫的那些村民的恐惧、愤怒、绝望,甚至结界外那道冰冷的杀意与玩味,都如同涓涓细流,被这个核心吸纳、循环、隐隐放大。
是阵法放大了人心的恶念?还是人心本就潜藏着善恶,阵法只是将其剥离、凸显?又或者这些想法只是存在于那里,阵法凸显的是她自己的感知能力,让她对普通的情感感知更为敏感?
她看着那流转的符文,心中掠过一丝探究,但随即消散。
其实……不重要。
这些关于人性本源、善恶界限的哲学思辨,于她而言,与路边石子的纹路一样,只是客观存在的事物。她不在意这阵法是出于何种目的被创立,是某个上古大能的恶作剧,还是某种残酷试炼的场所,抑或是更外面的属于剧情设定,不小心被她触发的手笔。
她只知道,它现在困住了她,试图用这些纷杂的意念来干扰她,而干扰从来无效。
说她独断专行也罢,评价她冷漠无趣也好,她从不认为自己的道需要向任何人解释,也不需要因外界的看法而动摇。她的生活,她的选择,其中的道理与滋味,只有她自己走过、尝过,才算数。设定好的剧本,无论是考验、折磨还是戏弄,都与她无关。
她只遵循自己的准则:破除阻碍,继续前行。
想到这里,她不再观察,不再分析这阵法背后那可能的、充满恶趣味的期待——或许是期待她崩溃,或许期待她同流合污,或许只是单纯想看她挣扎的姿态。
她抬起手,并指如剑。
清冽的剑气在指尖凝聚,不是之前试图暴力破开结界时的刚猛无俦,而是变得极其凝练、精准,带着一种洞穿虚妄、直指本源的锋锐。
她无视了耳边似乎又隐隐响起的村民啜泣,无视了背后那道如有实质的、期待着她下一步动作的目光。眼中只有那个旋转的核心。
然后,一指点出。
剑气无声无息地没入暗红色的符文中心。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,没有光芒四射的异象。那旋转的符文猛地一滞,仿佛被扼住了喉咙的巨兽,发出低沉的、不甘的嗡鸣。构成符文的光线开始剧烈扭曲、闪烁,如同接触不良的电路,明灭不定。吸纳、放大情绪的功能被强行中断、扰乱。
整个村庄的结界开始剧烈波动,如同水中的倒影被投入石子,变得模糊而不稳定。外界真实的景物——山峦、天空——在结界屏障后时隐时现。
她不在乎创立者想看到什么结局。她只创造自己想要的结局——破阵,离开。
至于这举动会引来阵法创立者怎样的反应,是否会激怒任何更加高端的自己无法探寻的存在,都不在她此刻的考虑范围内。她的道路,一直如此,一往无前,只遵本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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